施县令的本名叫施丞泽,听顾念解释过目前的状况后,那张清瘦的面庞当即当机似的愣住了,足足半盏茶的时间才回神。
他之前也听说过渝关城那边的事情,毕竟年初的时候,沧州北面的蓟县、平州等地就全都被渝关的人给夺去了。当时他还和沧州的驻军枕戈待旦的戒备了很久,以为他们会是渝关军的下个目标,没想到,对方却朝西拐了个弯,奔着幽州去了。
更没有想到的是,半年多之后,峰回路转,对方还救了他的命。
沧州目前十室九空的状况更是让他万分自责,如果不是他当初处置不当,心慈手软的放任那群闲汉不管,也不会阴差阳错的为沧州带来这番天大的祸事。
年深有惜才之意,有心让施丞泽重新掌管沧州域内的行政事宜。他们现在顺理成章的接管了俨然已经差不多成为一座空城的沧州,于情于理,施丞泽都是最合适的人选。
年深便故意着人在施丞泽养身体的时候时常带他出去散步,让他看到定州如今欣欣向荣的气象,准备晓之以情,动之以理。既然他本心是为民做事,如果改变能带给百姓们更好的生活,何乐而不为?
沧州与定州东西相邻,施丞泽自然也是来过几次定州的,毫不夸张的说,对于沧州百姓的生活好于定州这件事,他原本是极其有信心的。
然而,仅仅半年多的事情,定州就已经不是当初他见过的那个定州了,翻天覆地的变化让人惊诧不已。而那些来来往往的人们脸上幸福的笑容,正是他曾经梦寐以求的。
而沧州……
施丞泽也是个闲不住的性子,实在没事情做,便主动帮秦染整理起了病案。
当年在顾念的提醒下,秦染便养成了收集‘病案’为后续诊治做参考的习惯。但定州这边的病人实在太多,他每日忙得不可开交,堆积了大量的用药和诊治记录来不及抄录成案,施丞泽见状,主动揽过了此事。
这天下午,他正坐在医帐外借着外面的阳光往案册上誊录用药记录的时候,顾念走了过来。
“顾城主找我有事?”施丞泽连忙站了起来。
起初他并不知道这位一脸富贵闲人模样的小郎君是谁,只是觉得这人既不是病患,也不是医师,也不是军将,却整日能在医帐和军帐内闲来晃去,出入自如,有大把的时间跟他以及那几个跟他一同救回来的猎户聊天,特别奇怪。
其中聊得最多的,除了他自己,还有其中一位猎户,那人的父亲是渔夫,小时候也常常跟着父亲出海捕鱼。这位顾城主似乎对打渔的事情特别有兴趣,想亲自上手试试似的,经常问起很多海上的细节。
后来知道军帐四周那些飘动的顾字军旗指的就是眼前这人的时候,差点惊掉下巴。
“不是我,是年将军找你,我顺路当个传令兵。”顾念笑眯眯地道。
施丞泽:???
恰巧这个时候秦染也走出了医帐,顾念立刻又转头朝着他道,“阿舅,快去洗手,年深他们猎了头熊和几只肥鹿回来,叫大家一起过去吃饭。”
“你们先去,我里面还有个人要换药,换完就过来。”秦染云淡风轻地摆了摆手,一副让他们两个快走的模样。
这显然是渝关军内部的聚会,施丞泽作为一个外人,不禁有些局促,他去的话,合适吗?
“放心,没事。”顾念拍了拍他的肩膀,推着人往前走。盛情难却,施丞泽迟疑再三,还是不得不跟着顾念去了。
走到年深的军帐附近,就听到里面沸反盈天,喧声一片,然而,顾念却拽着他一拐弯儿,走进了自己的军帐。
施丞泽正在疑惑,就发现年深等在帐内。
“施县令。”桌案前的年深放下笔,客气地朝他作礼。
“年将军,施某已经不是县令了。”施丞泽露出羞愧的神色。
“如果年某希望继续请施县令管理沧州呢?”
施丞泽不禁愣住了。
顾念把施丞泽往桌案前又推了推,近到几乎要靠到桌案上,他这才发现,年深刚才在写的,赫然是一份告身,任命他为沧州县令的告身。
施丞泽的嘴唇颤动几下,“年将军愿意信我?”
年深点了点头,卷起那份告身托在掌上,“首先我有两件事要交给你,你若是不愿意,也可以拒绝。不过,也就代表着你拒绝了这份告身,当然,这两件事做得不好,我也会收回告身。”
施丞泽不禁敛言正色, “年将军请讲。”
年深长眉微扬,“第一,我要你当着沧州和定州百姓的面,公开审理那些沧州军,裁定罪行,严惩不贷;第二,希望你能在十日之内,根据自己对沧州的了解,拟出一份重新发展沧州的规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