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千江便接着说:“大人,我们那朋友名叫李清源,本是明州定海县的一名捕头,办过不少案子,名声很好。后来,他受不了县衙的风气,便在定海县广济寺出了家,不久后出门游历。以上都是有据可查的。我们见面不超过一盏茶的时间,会被路人状告,原因并不在他。”
他们说话的时候,包拯一直在认真地听,并让下属详细记录,听到这话,不由提高警觉:“依你看,是何缘由?”
越千江答道:“因为我们和种子正种将军一道,发现了崇福宗藏在地窖里的私酿酒,查出了酒水变质可能致使信众生病的事。”
“笑话!”主簿嘲道,“那他们怎么不告种子正?”
种子正反唇相讥:“你脑袋没毛病吧?我是进士出身,告我,那上面不得派人来查?只要定了他们几个的罪,我们一起找到的证据就都不可信了。”
越千江:“此外,我们还找到了崇福宗的账簿,里边详细记录了信众受洗入教的时日、上交会子钱的数额。对照这段时间检举妖党的人与账簿上的记录,应当能有不少发现。状告我们的五个人,皆是崇福宗信众。对,差点儿忘了,主簿大人的名字亦在其列。”
“怪不得你抓人抓的那么积极!原来是贼喊捉贼。”种子正声如洪钟,这一句喊得尤为响亮。
种家武士们都扒在外面墙头上听,闻言登时四散开来,给更外头的路人说:“主簿贼喊捉贼呢!”
到这时,那主簿反倒不慌了,因为他知道李志成已经把账簿烧毁,这些人又如何能找到证据?便阴阳怪气道:“清者自清,若有证据,还请拿出来当庭对质,懒得与你们做口舌之争。”
包拯办过很多案子,一听就知那账簿有多重要,若是真凭实据,这案子就好办了:“账簿现在何处?”
“并非有意隐瞒,但县衙这个样子,我们轻易不敢交与他人,现在大人来了,”越千江看向种子正,“兄弟,劳烦你走一趟,回你的住处把账簿带过来。”
不明说,免得有人心急,铤而走险。
种子正抄着手看热闹,没想到“锅”从天上来,心道,账簿怎么就在我手上了?不是,你们什么时候找到的账簿,我怎么不知道?可这众目睽睽的,也不能问啊……得了,你俩都是大仙儿,说有那肯定就是有的,我回去找找吧。
他当即告辞,回到住处,先后翻完了周家兄弟和曹丑的房间,一无所获,却不信邪,回头把自己房间也翻了一遍,竟然真的在床底下找到了一个木匣子,打开一看,账簿赫然就在其中。
第98章 盛世妖
因大堂被雷劈毁, 包拯让人在前院搭了个棚子, 作为简易公堂,又把县衙的大门、仪门全部敞开,派自家下属轮流坐班,接待老百姓上门陈冤。
账簿被送过来的时候, 越千江他们三个和状告的人已经开始对质了, 救世堂地窖里的私酿的葡萄酒也都摆在公堂上,由包拯带来的仵作和县衙仵作共同查验。
在场的所有人都站着, 除了断案的包大人和有病的周不渡。种子正一看,感觉包拯不但严肃认真,而且还挺有人情味的, 不由对他高看了几分, 态度恭敬地呈上账簿。
很快, 包拯带来的仵作禀报:“大人, 救世堂私酿的葡萄酒共有十二桶,其中四桶被拆封了, 余下的八桶之中,有三桶轻微发霉变质, 两桶有难闻的气味, 我取出一些, 生火煮沸,那股气被蒸出来之后变得更加刺鼻,推测是酿造技艺不佳, 导致品质低劣, 等同假酒, 若大量饮用, 的确会出现头晕恶心、呕吐腹泻的症状, 严重者可能失明,甚至是死亡。”
“确乎如此。”县衙仵作没有异议。
包拯命人详做记录,将证物封存,自己翻看过账簿之后,请两位仵作对笔迹进行鉴定。
约在殷商后期,华夏就开始使用文字,有记录历史的传统,文人墨客也格外喜欢研究书法,曹操就曾经让人通过笔迹鉴定找到写匿名信诽谤自己的人。后来,查验笔迹成了断案的一项重要手段。
主簿不信邪,被询问时表现得镇定自若,交代了救世堂前后三任主事人的姓名。
包拯便让人衙役把人找来,但第二任主事人据说是已经“被巫妖咒杀”,第三任主事人李志成不知所踪,只有第一任主事人张全慢悠悠地赶了过来。
张全年近七旬,早已不问崇福宗的事,不知道信众的密谋,包拯着人给他搬了个凳子,请他当场写了些字,他都照做了。
经两位仵作勘验,他的笔迹跟账簿上最开始的笔记完全一致,他自己也承认,这账簿的前半部分是自己亲笔所写,只不过:“后面的事,小的全都不晓得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