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俩,可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儿。”小丫鬟笑着咬牙,也不坐进去了,一股屁歪在车辕,恶狠狠凶赶车的小厮,“回家!”
车里,二人相视而笑,苏南枝慢悠悠吃茶,嗔他:“你真坏,干嘛要逗她。”
陈志高贫嘴:“是您教的好,我还有待进步呢。”
苏南枝笑笑不说话,这人倒是比才来的时候活泛许多,说话也自在起来了。这样才好嘛,人啊,得丽嘉鲜活有生气才算是过日子,虚极静笃,又不是修道成仙之人,受那苦做什么?
如今这样,便是日后有了孩子,去父留子,给他养老的银子把人打发出去,他也能过的自在些。
某人昏昏噩噩的还什么都不知道呢,一夜内耗,大清早又去码头吹了江风,铁打的身子骨也有些遭不住,他倚在横木边上闭目小憩,手里举着吃了一半的温茶,马车些许颠簸,茶水溅出落在膝上,绽放出几朵老竹色水墨牡丹。
苏南枝拿走他手中的水杯,拖着脖子教他枕在自己臂弯。
男人睡相极好,安安静静,侧着脸像一只依偎在主人怀里的大狗,一只手抓着她的裙角,另一手趴着她的胳膊,他掌心热热乎乎的,贴着的地方有些灼人。
苏南枝磨了磨手腕想要拨开,男人却越发上脸,顺着手腕直接抱住了胳膊,蹭着脑袋叫她动弹不得,苏南枝无奈叹气,罢了,只要他安分听话,多哄哄也行。
作者有话说:
陈志高:好耶,磨刀霍霍向卞原。
琼玖:下一个就是……
苏南枝:嗯?
琼玖:……下一个亲戚们做寿的好日子是几儿,让我找找。
第20章 好巧
西街,大柳树茶馆跟前的几条街今儿是闹集,头前城隍庙里的纪老爷做寿,衙门口拨银子点了一里地的花灯,夜里鸣更值守,免了一个七八日的宵禁。
风凉好买卖,一入伏里天,大太阳地儿里晒死个人,也就太阳落山那会儿才能出来走动,比起白日,夜市反倒是热闹许多,小商小贩们也卯足了劲儿的呦呵,就指着这几日的辛苦,把一个夏天的难捱都给补出来才好呢。
舞七磐的小姑娘是南边来的人,后梁话都说不好,脚下踩着鼓点子还一个劲儿的喊发财、平安。
寿星老坐花车进了城隍庙,老百姓一窝蜂的围上去凑热闹,卖糖葫芦的半大小子扛着草靶子跟上,只有台上《挂画》的花旦拈指起舞。
那旦角儿是正经西戏出来的,一把六寿椅被她踩得如履平地,展画坐定,台下纷纷鼓掌,茶馆小二捧着贺发财的匣子出来收钱,为数不多的几个看客也笑着离场。
对面酒肆二楼的窗户掩上,苏澜拿一块小金元宝,叫人赏了方才那花旦,扭头跟身边的人道:“那小姑娘叫做‘满堂彩’,她师父是咱们云中府一顶一的名角儿‘檀儿红’,正经的梆子腔出身,公子您要是瞧着喜欢,待会儿就能把人给您送家去。”
周子豪顶着个假名字被人叫了十几年的老爷,一朝从头来过,猛地听到少爷俩字儿,先是一愣,片刻后才反应过来是在叫自己。
“不用了,就是这出戏怪喜欢的。”
《挂画》唱喜,《杀狗》唱悔,他大半辈子都在听从父亲的安排,人到不惑之年,才回味到落寞后悔的滋味。公子?一个四十多岁的公子还真稀罕人呢。
周子豪仰头,将杯中酒一饮而尽,烈酒顺着嗓子眼儿吞下,蜇的他满嘴痛楚,“舒坦,我回云中府有些日子了,还是头一回吃到口味纯粹的好酒呢。”
后梁贵族好果酒甜腻,便是有性子浓烈的好酒,也要兑上一勺蜂蜜,他在大陈多年,口味习惯早已随了那边,反倒是对自己家里的东西水土不服了,那甜苡糀腻腻的酒,他吃不惯,也吃不下。
“您喜欢就好,这是我舅舅自家酿的酒,回头我提两瓶给您送家去。”苏澜在生意场多年,溜须拍马的本事日益增进,他不提东西是在哪儿买的,一句舅家的出处,就将宾主关系拉近了一步。
“过两天吧。”周子豪道,“等我出远门儿回来,我再想吃,叫人去府上跟你讨。”他在父亲跟前求了个河堤巡检的差事,虽是临时指派,到地方上露个脸就回来了,可露那一脸,别人也好知道他的身份。
如今的他,身无长物,迫切的需要做些事情证明自己,也能叫老爷子知道,除了能弄银子,他这个儿子能做的事情还有很多。
“呵,那我可得敬您一杯,外差是辛苦活儿,以后咱们云中府里外,还指着南院王跟您呢。”苏澜从小不受父亲重视,家里兄弟们最得宠的事,当数是外派出去负责一方生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