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闻溯下床关掉夜灯,哼出一道似是疑惑的单音。

卧室彻底暗下去,视野笼上如纱的幽影。江逾白在被子卷儿里动了动:“先是套路我答应和你发展明面上的关系,再套路我住你那去,最后套路我答应和你发展暗地里的关系。”

“挺聪明的,这都被你看出来了。”闻溯轻声一笑,往他发顶上揉了揉,“别东想西想了,晚安。”

翌日是周日。

卫岚在9点前就走了,离开前在餐桌上留了两份早餐。江逾白也没睡到太晚,他得去上大提琴课,和闻溯一起吃完早饭,便出了门。

接下来的日子,江逾白的生活平平无奇,每天练琴、学习,见缝插针打两盘游戏,到了吃饭时间,就和闻溯一起去阿福副食店。

天气似乎也没什么变化,虽然冷飕飕,但对身强体壮的少年人来说,T恤加上外套便也足够。

10班组织了一次测试。六门科目一天考完,袭击来得相当突然。

没有闻溯帮忙划重点、搞针对性训练,江逾白考得不如上一次好,物理和数学没有及格,生物化学堪堪擦线。

这又是个改错题的周末。

夜色四合,弦月半升,高楼外车灯闪烁如洪,城市主干路堵得水泄不通。

高楼里江逾白和闻溯挂着语音,坐在撤掉了跑马灯主机箱、收拾出桌面的书桌前,写一行字叹一句,写一行字叹一句,仿佛是月夜里的哲学家。

“溯啊,你说无穷大到底有多大,无穷小又该有多小?人类是一种处处受限的生命,有限的生命凭什么能定义无穷?又有什么资格定义无穷?”

“溯啊,第3题,我算出当x趋近于0时,f(x)的极限是不存在的。可我算出来不存在,他就真的不存在吗?万一在更高维的宇宙里人家就存在了呢。”

“溯啊,学习是没有意义的,就如同人这一生,从出生起就注定奔赴死亡……”

“停。”耳机另一头的闻溯很无奈,“你已经连续改了1个小时的错题了,现在休息五分钟。”

“不。”江逾白拒绝得不假思索,接着露出一个精神涣散的笑容,“刀客塔,还不能休息哦。”

闻溯生生顿了数秒:“那你继续改错题吧。”

闻溯那边响起了走动的声音,江逾白没太在意,继续他的哲学思考与纠正错题。但渐渐的,他听见闻溯的背景音里多了车声和鸣笛。

“你去哪儿了啊?”江逾白闷闷地问,“你抛弃我出去玩了吗?我也想出去玩。”

“谁让你错了那么多题。”闻溯说。

江逾白哀嚎一声,以头抢桌,接着听见闻溯对别人说了句什么,然后是一道关上车门的声音,以及网约车司机接到乘客后的播报。

“你去哪里玩啊,和谁玩,玩什么?”江逾白更闷了,恨不得插上翅膀钻进闻溯车里,让他带上他一起。

“查岗么这是?”闻溯嗓音带笑。

“不能查吗?”

“不是不能查,说了怕你生出向往,无心学习。”

江逾白表情宛如上坟。

闻溯又笑:“脸别瘫,笑一笑,打起精神继续做题。”

江逾白:“…………”

“不和你说话了。”他面无表情咕哝。

江逾白重新抓起笔,一声不吭地在草稿纸上写起公式。

闻溯也没再开口。但两个人都没挂断语音,大概过了十来分钟,江逾白发现他那里安静了。

“你到地方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