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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下他已然抵京,再这般瞻前顾后地观望已经没有意义了,因此沈却稍一点头,抬手道:“按你说的做。”

城墙之上,一个身着锦袍的军官向下望去。

他冷呵一声:“来者何人?”

这会儿夜半更深,城门已闭,管你是王孙贵胄,那也得乖乖在城外落榻一宿,等到天明了再进。

只见下边的王府护卫高举着一封密函:“此为天子诏令,请将军过目。”

楼上的锦服军官眉心一紧,眯着眼盯着底下那人,这把声音很熟悉,可他一时又想不起是谁了:“官家尚在病中,何时下过诏令?抬起头来,让本官仔细瞧瞧你。”

角楼里负责瞭望的兵士弯腰在箭筒中摸出了两只箭矢:“将军,远处驻停着一辆马车,后边跟着十数个持刀握剑的,要不要捉?”

他话音未落,底下那人便抬起了头。

城墙太高,灯烛又太暗,锦袍军官只瞥见了一张朦朦胧胧的脸,心里猜疑更甚,他脱口问:“启儿?”

下边那人面色稍变,像是微微一怔,有一会儿才答道:“阿兄?”

他是家中最小庶子,同城墙上边这位嫡长兄差了整整十八岁,因此还在京都里时,两人的关系便不算亲近,更别说他此时已随平王去了封地上三年未归了。

认出他之后,这位锦袍军官先是示意身侧的瞭望兵收起弓弩,而后低声向下询问:“平王殿下在后头?”

这位护卫稍一犹豫,微微向后一望:“是。”

他们家三代忠良,从来只效忠于圣主,离都三年,他也并未听说过自己这位长兄倒向了朝中的那端势力。

果不其然,他话音才落,便听上边的军官吩咐道:“开城门!”

谢时观方才为防万一,将那密函中的亲笔笺先取了出来,只让那护卫拿着一份空着的密函去试探。

谁知这守城的长官竟查也不查,只恭恭敬敬地请沈却掀帘叫他认上一眼,随后便要亲自将他护送入宫城。

入宫后,便有几个小火者伺候着沈却挪换了一顶轿辇,那些护卫都被拦在宫外,只有身为长随的谢时观被允许继续随行。

一路都寂寂无话,只在落轿之时,谢时观上前虚扶了他一把,悄悄用指腹揉过他手背。

沈却抬眼看了看他,只见那人凤眼微弯,悄没生息地朝他唇语道:别怕,有我。

这人实在轻狂,他眼下要去见的人乃是皇帝,九五之尊,要废黜要整治,都不过是话一句、旨一道的事,真若出了什么大事,这样一个无名长随,能护着他半分么?

可不知怎的,有了谢时观的这一句话,沈却心里的惶乱忽地便莫名退下去了大半。

这人的确生于微末,可若沈却真要被废黜、被下放,甚至于被戕害,谢时观大抵总会随他一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