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还来不及细想,这诏狱之中便忽地又闯进来了一个人,小皇帝认得他的脚步声,更认得他衣袍上熏的沉香。
他眼下怕极了,听见这熟悉的动静,想也不想地便站起了身,像拽住救命稻草般扑进了雁王怀里。
“皇叔……”他几乎是泣不成声地,“你怎么才来啊?
“我好怕啊,我一个人在这宫里,我……”
可谢时观却只冷眼睨着他。
谢意之一仰头,瞥见了他眼中的寒意,心里一疼,摇着头辩解道:“我不知道,我不知道那是、我以为……”
以为什么,他却也说不出口来了。
雁王神色冷硬地掰开了这位少年天子的手:“你以为什么?谁让你来送饭的?”
谢意之没敢答,依旧是吞吞吐吐地:“我就是想来看看老师,我……”
“谁让你来送饭的!”
这一声几乎像是一道耳光,狠狠地摔在了他脸上,打得他一时间再说不出话来了。
这酒食是他拎来的,他想也不想,便将那毒酒喂进了满常山的嘴里,是他害了老师,可是、可是……他也不知道会这样啊。
“微、微臣,”那趴伏在冰冷阴湿的石砖上的人忽然又开了口,尽管他面前已积了一滩血,“不冤枉。”
“雷霆雨露,莫非君恩呐。”【注】
他的声音断断续续的,嘶哑难听:“时观,不怪他,是我、我没教好他……”
“我只求你,看在往岁情谊上,替我看着他,替我……”
手臂被打断了,可五指却尚且还能动,生命行将止熄的一刻,他的指节不断地向前探,终于在那最后一刻,摸到了谢时观的鞋尖,而后整个人便僵在那儿,不再动了。
子时二刻,兰苼院。
谢时观手提宫灯,踏着雪,轻手轻脚地推开了院门,这会儿内外府灯火皆熄,这小院里更是一片寂静,透过屋侧那扇小窗,也看不见半点烛光。
那哑巴怎么连盏灯都不给他留?
殿下心里负气,可上前一碰那屋门,却发现连房门也都是落了锁的,这哑巴难道就没想过他还要回来吗?
他才刚回京,又急匆匆地去料理了那些破事,身上哪里还会带着那开锁的长丝,因此便走到屋侧,将那扇半开的小窗撑开了,而后轻巧地翻了进去。
屋内果然连半盏灯也没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