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衣如照例同他说说笑笑,老太太则给他盛了一碗鱼汤,奶白色,缀几片鲜绿的水芹叶子。
尝一口,咸鲜都恰到好处。
沈却鼻尖一酸,再也抑不住,满心的委屈决了堤,眼泪摔下来,落入那汤碗中。
老太太先是一愣,而后站起身,去拍他的背:“烫着了,烫着了是不是?不哭孩子,晾凉了再吃,不着急,不着急啊。”
她越是这样说,沈却便愈是抑不住,他宁可她们怪自己,骂自己,疏离自己。
陶衣如母女对自己越是好,便越叫他觉着自己是个混账,她们在这水乡里,本来过得好好的,却偏偏被自己这个不速之客所牵累。
他抬手,在额上一触,头微低,而后掌心下落,小指在心口处点了两点。
这手势陶衣如是看的懂的,这哑巴是在同她们道歉,眼看着他头越来越低,手上还不肯停,那老太太便从袖口处抽出一张帕子来,给他拭去脸上的泪:“不哭了,没人怪你啊小沈,我们不怪你的,阿妪知道你也很难啊,再哭饭菜都要凉了,咱们先吃饭吧。”
这帕子是暖的,还带着老太太的体温,一丝干燥的桂花香。
陶衣如没见过他这幅样子,愣了好半晌,才放低了声音同他说:“阿娘说的对,作恶的是那畜生,我们怎么会怪到你头上来?”
在这小小的堂屋里,没人因为他哭得这样惨而嘲笑他,更没人怨他,与他才相识不久的这两人,都拿他当亲人来疼。
第六十五章
谢时观今日一大早便打马去了镇上, 他先是直奔着镇上成衣铺去的,打算给沈却买些当季的衣裳回去, 只是这儿到底只是个小镇, 连跑了好几家成衣铺,也找不到两件殿下能看得上眼的。
因此最后他便只好勉为其难地,捏着鼻子要了几套大小尺寸合适的包起来。
回去的路上经过家糕饼铺子, 谢时观停马驻足,谷雨揣摩上意, 在后头低声问:“主子要带些糕饼点心回去吗?沈大人在此地日子过得清贫, 想必平日里也鲜少能用上这些的。”
于是谢时观便下了马,入铺内,那铺主紧跟着招呼道:“贵客随便看看, 当下时兴的点心果子, 咱们这儿应有尽有。”
谢时观懒得看,只道:“有什么, 各来一份便是。”
“欸成, ”那铺主乐起来,“小的这就给您包上。”
默了会儿, 王爷忽地又想起那哑巴嗜甜, 好吃糖饼, 因此便又开口同那铺主道:“内人爱吃甜腻的,糖越多的越好, 你只管多挑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