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绕了他这一回,便是给朝中其他官臣开了一个‘好’头!往后人人都要这么干,当官的日子倒是过得舒坦了,可底下的百姓呢?他们还要不要活了?”
“够了!”谢意之忽然喊了一声,“都别吵了。”
席间顿时便安静了下来。
有着雁王替他撑腰,小皇帝的脸色终于好看起来,腰板也硬了,他回到龙椅高座上,掀袍坐下,而后便定定然地发了话:“雁王说的对,国舅兴许只是一时糊涂,人又哪有不犯错的?今儿是他,明儿倘或换做是堂下诸位,朕也会体谅。”
他自以为这话说得仁义而宽厚,堂下臣都该领他的情才是。
“不过国舅到底是犯了错了,不施以惩戒恐怕也不行,唔……朕想着,罚他五年俸银,再禁足半年,引以为戒便是了,此事关乎皇家脸面,还望诸位爱卿不要四处宣扬。”
堂下人心中各有心思,只有那户部陈尚书出言应和了一句:“圣上英明。”
紧跟着便又有人接口:“圣上英明。”
“今日议事会就此散了,”见有人应和,谢意之心里舒坦许多,松了一口气,而后缓声道,“爱卿们都家去吧。”
堂下人纷纷离席、叩首,随后井然有序地退出了福宁殿。
谢时观与满常山比肩走出殿门,连绵的春雨总算断了,今日难得放晴,放眼望去,这宫城之上一大片的落日余晖。
几朵云彩,铺天盖地的金红色。
“所谓盛景,”满太傅忽然没头没尾地来了这么一句,“其实也萧然。”
谢时观笑一笑,低声问:“缪宗平必死无疑,常山方才为何要闹那么一出?”
“随你演一段,不是才更显得真吗?”
当朝天子心太软、孩子气,心里又有倚重的一方,若是在此次议事会上轻易给缪国舅定了罪,小皇帝必是要拖、要袒护的。
与其这般丝来线去,纠缠不清的,不如就一次断个痛快。
“明日武安侯在返程途中受刺,重伤昏迷的消息也该传到陛下耳边了,”说到这里满常山低低叹了口气,“他还总以为只要自己开口,一切便都能大事化小、迎刃而解。”
“到底什么时候才能长大啊。”
他是真贤良,沥胆堕肝,忠贯日月,只可惜天子尚幼,终究难堪大用。
谢时观是懂他的,甚至于欣赏他那诚笃的忠心,可他终其一生,也不可能成为满常山这样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