邓伯伯领着我回家,他们没有骂我,也没有责备我。
这七年里,我不下上千次地从家人口中听到“周琦澜”这个名字。周琦澜性格开朗,喜交好友,他在家一刻也闲不住,和谁都能打成一片,他是人群中会发光的小太阳;他上树摘桃下田捉青蛙,会在半夜出门飙车,他摔断了腿也要打羽毛球……
他成绩很好,他是我的榜样;他是我爸爸的好朋友,也是我的小叔叔。
他也是湛叔叔的弟弟,我知道湛叔叔很想念他。湛叔叔每晚睡在他的卧房里,卧室的书柜上摆有许多奇奇怪怪的东西,虽然小叔叔已经很多年没有回家了,但从不会有人去乱动里面的东西,包括我也是。
卧室一切的陈列摆设,还是他离开时的样子。
我们都在等他回来。
有一次我尿急,半夜爬起来上厕所,迷迷瞪瞪路过我小叔叔的房间时,听见里面有动静,我睡迷糊了,以为是小叔叔回来了,我推开房间门,发现是湛叔叔坐在地上,肩膀一颤一颤地抖动。
我第一次踏进小叔叔的卧室,我帮湛叔叔擦掉眼泪,我问他,你是不是想他了?
他回答我说是。
那他什么时候回来?
他说,就快了。
后来我就被邓伯伯抱回去睡觉了。第二天湛叔叔走了,他每周二周三都不在家,我不知道他去哪里了,但我想一定是和小叔叔有关。
很多年前,湛叔叔在海边买了一套房子,我去过,很旧很破的一间老房子,还因漏雨修过几次。湛叔叔经常回到那里一住就是半个多月,大概在我一两岁的时候,邓伯伯经常抱着我去找他,让我陪着他。
我奶声奶气地叫他叔叔,我坐在他怀里很乖,也不闹。我不怕他,反而觉得他很可怜,我不知道为什么我会用“可怜”这个词。
可能是看我乖吧,湛叔叔后来就不太常去老房子那里了。他教我识字念书,教我握笔涂画,他喊我周思,不像郑姨和邓伯一样喊我思思。
我想,他叫我名字时,应当是想起了谁。
日子过得很快,转眼间就到我七周岁的生日了。我的生日在冬月,过完生日,就等着过年了。还有一个多月的时间,邓伯和郑姨就开始筹备年货需要的东西,他们带着我去采买,大提小提的东西,塞满了整个后备箱,都要装不下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怎么觉得今年备年货的时间提前了呢?并且我还在邓伯和郑姨的脸上看到了久违的笑容。
他们很久没有这样发自内心地笑过了。
我也跟着笑,虽然不知道是什么事,“难道是今年的压岁钱要多一些了?”
郑姨笑着说:“是啊,你的小叔叔要回来了,让他把你七年的红包都给补上,一分都不能少。”
什么?我的小叔叔要回来了?
我连忙跑回家问湛叔叔,郑姨说的是不是真的,湛叔叔告诉我说是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