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到武器检察完毕,有经验的将士开始轻轻地跺脚,以此来疏通脚上的血脉。
将士们整备的过程中,雷远张开双臂,让扈从们为自己披甲。他的眼睛始终注视着高处拒柳堰上的战场,不发一言。
厮杀声仿佛一阵阵的潮水,正从堰上传过来,随之而来的是越来越刺鼻的血腥气和尘土味道。雷远忽然想起,当年自己初次上阵作战,在固始境内某处堰堤背后等着兄长与曹军鏖战决胜负,也是类似的场景。
当时的自己,何如现在的自己?当时的曹军,何如现在的曹军?进而再想,当时的曹操,又何如现在的曹操呢?
在固始一战之后,世事的发展是多么不同,自己身经的大小战事,又何止数十?当年在淮南挣扎求生的人们,到这时候已经凋零了许多了。后继者踏着他们的鲜血不断前进,终于到了此刻,有了复仇的机会,有了能够一战底定天下大势的机会!
人生的际遇变幻,总是莫测,而沙场上的胜败易换,更难把握。外人看来,雷远始终无论碰到什么难题,都能沉着镇定,但雷远自己身临沙场,愈到了决战决胜的时候,愈感觉到对命运的深深敬畏。
马忠忍不住催促:“将军,听厮杀声,伯瞻已经亲自陷阵……曹军毕竟多有精锐在此,他们困兽犹斗,斗志很旺盛。而伯瞻他们的马匹太疲劳,没办法坚持多久的。万一……”
“伯瞻不用坚持多久。”雷远继续凝神看、听堰上情形:“他知道最重要的任务是什么。”
马岱的骑队自然是疲惫的。雷远自己也是骑兵作战的行家,很熟悉马匹,早就听出堰上有战马的嘶鸣声不对。凉州战马利在短时间的猛烈驰突,不以耐力著称,马岱这样子驱使战马往复冲杀,只怕一战之后,至少有三成的战马伤病不堪再用。
马犹如此,人也是一样的。
八千五百人长途奔袭来此,就算个个都是铁人,也只剩下了一战之力。
雷远必须把这一战之力用到最合适的地方。
就在这时,拒柳堰上有鸣镝锐利的声响破空而起。
雷远仰头看看,笑了起来。
抓住了!
曹操确实就在这里,我确实抓住了他的行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