答话者是张辽的兄长张汎,负责统领直属部曲。他拿了面粗略舆图比划给张辽看:“所以,他已经遣人急赴寿春,请扬州刺史温恢急调人手,将这里、这里和这里……也就是芍陂北面堤坝尽数掘开,使芍陂之水泄入肥水下游和黎浆水。这样一来,肥水上游的水位将会迅速下降,和施水之间的连通中断……”
张辽打断了张汎的解说:“这样一来,江东水师的舟楫之利不能及于寿春,于文则正好从六安退到寿春去,与温恢合军一处?”
“没错。于文则的意思是,若咱们觉得合肥可守,那就守一守,但若觉得难以支撑,不如及早退往寿春。待到丞相大军一到,江东之兵自退。”
张辽点了点头:“倒确实是于文则的做法,道理摆得十足,谁也挑不出错处来。”
“是。”
张辽环顾身边的将校们,问道:“你们觉得怎么样?”
将校们大多迟疑不语。
城头上忽然一静,城外江东兵马调动的鼓号声就显得格外刺耳了。
朱盖投下炭笔,折返回来道:“于文则是跟随丞相二十多年的元从旧属,他怎么做,丞相都会觉得好。我们可不能急着走……至少也得打一场,见个高低再说!”
有几名将校嘴唇颤动,看看朱盖,说不出话来。
敌军数万大军攻来,你不急着走,还要打一打……打完了还能走么?早就被四面围定了吧!就是要死守,说得倒挺委婉。
又有几人看张辽。
大家都是尸山血海里厮杀出来的,谁还不明白呢。
于禁能断然转进,张辽却不能,他非得据守在合肥。皆因曹公将一名素称勇武绝伦的重将摆在合肥,可不是让他闻风而走的。哪怕江东大军几有泰山之势,但合肥非得成为一颗砸不烂的铁钉子,钉在泰山脚下动也不动。
但眼下的局面,敌人优势实在不小,部下们不怕死,却害怕死得毫无价值,害怕自己的死不能挣来庇荫家人后世的富贵。
于是城头依旧静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