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亨一愣,接着勃然大怒道:“混账!这群混账!竟敢瞒着朕残害朝廷栋梁砥柱,此罪绝不可恕,必须马上将他们斩首!”
见顾青仍在淡淡地微笑,李亨心中愈发惊惶,忽然软下语气道:“顾卿,你要相信朕,朕确实对此事一无所知,如顾卿所说,朕是天子,怎会行此鬼祟小人行径?”
顾青点头,诚恳又认真地道:“臣当然相信陛下,他们或许真出自朔方军,但他们是私自行动,只为私愤私仇,与陛下毫无关系。”
李亨急忙道:“没错没错,确是如此,顾卿识大体,明是非,不愧是我朝栋梁砥柱之臣。”
旁边的李泌再次发出叹息。
从顾青入殿,君臣之间短短几句对话,主动权已被顾青牢牢掌握在手里,看看他们对话的内容,以及顾青一句又一句将李亨带入坑里的心机,这位年轻的权臣果真有翻云覆雨的本事,若此人以后不犯什么愚蠢的大错误,天子这辈子怕是翻不了身了,或许,他这位天子也当不了几天了。
看着李亨惶恐解释的样子,再看看顾青气定神闲的模样,恍惚中似乎君已非君,臣已非臣,顾青才是那位执天下生死的君王,而李亨只是一位唯唯诺诺的臣子。
悲哀吗?
李泌苦笑,但他已无可奈何。
李泌本是修道之人,辅佐李亨时也一直以“山人”自居。修道之人对大势是敏感且随性的,看到眼前李亨与顾青暗里交锋这一幕,李泌不由心灰意冷,他已清楚地看到大势已去,这位天子恐怕不会有大作为了,准确的说,李唐江山都不会有大作为了。
顾青站在殿内渊渟岳峙,王者气势凌于君主之上,李亨这位原本应该昂首挺胸的正统天子却心虚得像刚被当场捉住的奸夫。
盯着李亨的眼睛,顾青缓缓道:“可惜了贼人一番好算计呀,真的只差一点点,差一点点就把我杀了,可惜……终究还是差了一点点。”
李亨脸色又青红不定地变幻,良久,再次挤出微笑道:“顾卿命大福大,朕该庆幸苍天垂怜,大唐和朕才没有失去顾卿这位重臣国器。”
顾青笑了笑,道:“那些贼人,臣以为就不必审了……”
李亨一惊,然后大松了一口气。
不审就好,彼此都留一点体面,否则审问后的结果一定会让大家都非常难堪。
顾青接着道:“既然陛下说了几次‘该杀’,臣便遵陛下旨意,那伙贼人全杀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