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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瞅着战事打成了胶着,鹰三急了,先不说能不能击退西突厥人此次攻击,就算能,伤亡过重的唐军拿什么去抵挡西突厥军下一次的攻击,此刻方才申时三刻,离着开战也不过两个时辰不到,一旦让西突厥人突破了牛头岭,冲向月灵湖,那正在月灵湖大战的越王殿下就将陷入腹背受敌的险境,这等结果是鹰三绝对无法接受的,毕竟出身孤儿的鹰三能活到今天、能成为一名将军全是越王殿下舒心栽培的结果,他即便是死了也绝不能让越王殿下受到一丝的威胁,所以鹰三准备搏命了。

“兄弟们,跟我上,杀贼!”鹰三狂吼了一声,手中的陌刀狠命一击,将一名刚冲到他面前的西突厥骑兵连人带马砍成两截,脚下一用力,人已窜起,越过了尚未倒下的死人、死马,人在空中略一停顿,眼光一扫已然发现了躲在西突厥骑兵后头、正在指挥作战的阿史那赫鲁,立时精神一振,刚一落地,人已向阿史那赫鲁所在之处杀将过去,鹰三所部蜂拥着打算跟上自家主将,怎奈西突厥骑兵来势极凶,刚被鹰三打开的缺口转瞬间就被堵上了,是故,除了寥寥数名勇士跟上了鹰三之外,大多数唐军士兵全都被西突厥骑兵堵截住了,陷入苦战之余,再也无力突破西突厥人的阵型,至于跟在鹰三身后的那几名勇士也很快便被汹涌而至的突厥骑兵所淹没,只剩下鹰三孤身一人在乱军丛中冲杀着。

鹰三看似粗豪,实则是个心细如发之人,身法更是以小巧见长,刚一冲入西突厥人骑兵大队中,便已察觉自个儿的手下全都被截断了,却也并不心慌,单手拎着陌刀,整个人如同游鱼一般在马腿与刀光间窜动起来,几个闪身之后,人已冲到了阿史那赫鲁不远处,一摆手中的陌刀,狂吼着向阿史那赫鲁杀将过去。

阿史那赫鲁先前冲阵时险些丧命于鹰三刀下,在被部下拼死救回之后,便不敢再冲杀在前,而是由着十数名亲卫簇拥着在己方军阵之后指挥着大军的作战,眼瞅着即将攻破唐军的守御,正自心情激荡之际,却猛然见到浑身血腥的鹰三竟然冲破了己方的阵列杀到了眼前,顿时心头一慌,待得见鹰三仅是孤身一人,立时松了口气,一挥手道:“上,杀了他!”此令一下,原本围在阿史那赫鲁身边的十数名骑兵立时纵马冲了过去,试图仗着人多势众将鹰三斩杀当场。

“来得好!”鹰三面对着冲杀过来的西突厥骑兵不惊反喜,高呼一声,人已跃起,全力运转残余的内力,将手中那柄陌刀掷了出去。一见那长大的陌刀如同怒龙一般呼啸着飞将过来,一起子突厥骑兵忙不迭地勒马避让,冲击的势头顿时一乱,还没等他们回过神来,却见鹰三身形一闪,人随刀走,几个纵落,已越过了围杀而来的西突厥骑兵,冲到了阿史那赫鲁的马前。

阿史那赫鲁年岁虽不大,也就是二十出头而已,可其自幼随父征战沙场,算得上是经验丰富之将,然,更多的是以智谋见长,战场搏杀虽也能打上几下子,但却并非其所长,前一回险些丧命鹰三刀下,此际见鹰三如同地狱里来的杀神一般再次从天而降,哪还有勇气与鹰三交手,惊呼一声,勒转马头,便打算向斜刺里逃开。

“拿命来!”一瞅见阿史那赫鲁要逃,鹰三如何肯依,狂吼一声,全力跃起,人在空中顺势一扭,腰间的横刀便已擎在了手中,刀出入闪电,一刀削向了阿史那赫鲁的脖颈之间。

不好!阿史那赫鲁虽不曾转头,可听得背后刀风甚急,顾不得催马而走,慌乱间往前一趴,整个人趴在了马背上,算是勉强躲过了断头的一刀,只不过他人是躲过了,可马却躲不过,但见刀光一闪,马头已被整个削断,马脖子中大股大股的鲜血如同喷泉般溅了起来,洒得阿史那赫鲁满头满脸都是,没了头的战马颠簸地奔行了数步,轰然倒下,将阿史那赫鲁摔了个狗吃屎,还没等他爬起身来,鹰三再次杀将而至。

“看刀!”鹰三刚一落地,随即再次窜起,身随刀走,整个人横着向阿史那赫鲁扑将过去,可就在此时,阿史那赫鲁的那帮子亲卫已然从后头赶了过来,数把雪亮的弯刀疯狂地劈向了鹰三的后背。

挡是挡不住的,那帮子护主心切的亲卫们出刀凶悍,借着马的冲劲乱刀齐上,就算鹰三武功再高也无法挡住如此多把刀的劈杀,避,却是避得开,毕竟鹰三的武功本就已小巧见长,只消几个侧滚便能躲开自后头杀将过来的敌骑,然而,这一躲的结果就是丧失了击杀阿史那赫鲁的唯一机会,所以鹰三没有躲,也没有试图去抵挡后头劈砍而来的弯刀,而是原势不变地继续前扑,怒睁着双眼,狂吼着向阿史那赫鲁劈出了当头一刀,其势凶悍至极。

“啊……”阿史那赫鲁方自趴倒在地,见鹰三这一刀来得凶悍,勉力在地上一滚,试图躲开鹰三的袭杀,只可惜他本就不是甚武功高手,又被率晕了头,哪能快得过鹰三的刀势,面前避开了一线,虽避免了被劈开头颅的危险,却依旧躲不过被鹰三一刀劈中胸口的厄运,立时爆发出一声凄惨的嚎叫,整个身子猛地一挺,眼一翻白,人已一命呜乎了。

“啊……”刚将阿史那赫鲁斩于刀下的鹰三顾不得高兴,一闪身试图躲开背后劈来的乱刀,只可惜此际的他早已是强弩之末,虽已竭尽了全力,却依旧无法避开西突厥人的刀锋,数把弯刀齐刷刷地劈在了鹰三的后背之上,立时将鹰三劈成了个血人,血如泉涌般从背后的几道深入内腹的伤口中喷薄而去,高大的身子猛地一震,再也无法站稳脚跟,踉跄地前行了两步,一头栽倒在阿史那赫鲁的尸体之上。

“任务,我还有任务,不能死,不能死!”双眼都已被血蒙得几乎无法视物的鹰三口中喃喃地念叨着,用尽全身的力气摸索着将劈入阿史那赫鲁胸口上的横刀拔了出来,咬着牙将刀对准了阿史那赫鲁的脖颈,猛地一个下压,依靠着身体下沉的力量,硬生生将阿史那赫鲁的头切了下来,暴吼了一声,跳将起来,一手持刀,一手将阿史那赫鲁的头高高地举过了头顶,用尽最后的力气喊道:“敌将已死,唐军威武,杀贼!杀贼!”话音一落,整个人僵立不动地站立着,一双眼怒睁着,宛若一尊恒古以来便立于此处的雕塑一般,那等气势惊得四周的西突厥骑兵犹豫着不敢再次上前。

阿史那赫鲁乃是西突厥此次进攻的核心,是西突厥人的精神支柱,他这么一死,西突厥骑兵没了统一的指挥,勇气也跟着垮了下去,再无力与疯狂搏杀的唐军相抗衡,被士气大振的唐军奋力一冲,立时吃不住劲了,纷纷掉头向山下逃去,就连为阿史那赫鲁收尸都顾不上了。

战机出现了转折,若是不能抓住,那就不配称得上合格的指挥官。林承鹤能得李贞如此赏识,自然不会是平庸无能之辈,此时一见西突厥骑兵蜂拥着掉头鼠窜,顾不得收拾残局,纵马赶到坐倒在地上直喘粗气的游思凡身边,低声道:“游校尉,尔率部坚守本阵,某率部按原定计划行事。”话音一落,也不管游思凡听明白了没有,一拧马头,高声下令道:“骑兵一、二大队随本将出击!”言毕,一马当先地纵马下山,领着骑兵一、二两个大队残余的三百余骑混杂在西突厥的败兵间向着山脚下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