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这院中风一起,不知是不是他的错觉,他竟真从沈却身上闻见了几分淡淡的奶腥味。
他分明是来教训这人的,可看见沈却拿着那方木栓朝他们走来,光棍心里还是起了惧,踉跄着退后两步,却叫那胖子给拦住了。
“成兄,不是说好来给他一点颜色看的吗?你走什么,他一个半男不女的异类,咱们三个人,难道还怕他不成?”
这人话音刚落,脑袋上便结结实实地挨了一棍,他强撑着睁开眼,却总觉得额上痒痒的,有什么温热的东西正往下淌。
他伸手一摸,却摸到了一手的血,还不等他反应过来,腹部紧接着又被那人踹了一脚,整个人跟着向后仰去,“咚”的一声地倒在地上,没了动静。
另一个见着自家兄弟吃了亏,忙举着棍子挥将上来,可只是顷刻之间,那木棍便被沈却接下,而后他手肘一折,狠狠撞在他下巴上,旋即又是一拳扬上来,直打得那痞子脑子里嗡嗡作响。
不过电光火石之间,这光棍寻来的另一位村痞也被撂倒在地。
他甚至都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人便已经倒在地上,嘴里一腥,趴在那儿“呸”地吐出两颗沾着血的白牙来。
见自己找来的帮手皆被他轻而易举地解决掉了,那光棍顿时牙关打颤,大喊起来:“我们什么都看见了,你根本不是男人,你这个怪……”
他话音未落,便叫沈却一棍子打在他嘴边。
这光棍吃了疼,立时发出了杀猪的叫声:“杀,杀人啦!救命啊,救命,陶衣如!”
听他这般喊叫,沈却皱了皱眉,而后一棍子落下去,狠狠砸在他小腿上。
“啊!”这光棍登时惨叫起来,抱着那只腿,满地打滚,断断续续地嘶叫着,“你敢动我!我大伯是举人老爷,你敢动我,我叫你在这清源村再待不下去!”
这么会儿功夫,睡眼惺忪的陶衣如和老太太都合衣冲了出来,外头也有被吵醒的邻里,在那“哐哐哐”地砸起门来。
“出了什么事了?”外头几个人也叫嚷起来,“这大半夜的,还让不让人睡了?”
陶衣如忙去开了门,三两个汉子并一个妇人挤进来,那妇人看见倒在地上的这三人,一捂嘴,吃惊道:“这不是王家方郎吗?呦,还有这哥俩呢,什么仇啊,这都见了血了!”
听见她这般大呼小叫的,陶衣如便知此事必不能善终了,一软身,倚在那老太太怀里哭将起来:“我可没脸活了呀,阿娘……”
说着她一偏头,话音里带着几分哭腔:“惠婶婶,你又哪里知道?这半夜三更的,这方郎带了两个混子翻墙进来,这不是摆明了就想欺负我么?倘或不是我这远房表弟闻声赶出来护着,我眼下如何还能好端端地站在这儿?”
“小女心系亡夫,一生只愿倚他这一枝,方郎如此行径,无端坏了小女名声,小女哪还有脸面苟全于世?不如……不如叫我一头撞死了,到地下伴我夫君去!”
说罢便冲过去,发了狠地要往那篱墙上撞。
她早做了这么些铺垫,这些人哪里会不知道要拦,有外人在,沈却不好出手,便只由着那老太太和那妇人去拉人。
“你也不要冲动,想想你阿娘,你也没个兄弟姊妹的,就这么狠心去了,你阿娘一个人要怎么活?谁来给她养老送终?”那妇人同老太太一人拉着她一边胳膊,把她劝回了堂屋里去。
这三个混子深更半夜地往人寡妇院里闯,又闹出这事端来,传出去总归不大好听,院里那三个男人一合计,一人一个将那地上哀哀叫唤的混子背了起来,各自送回家去。
等这些人散了,沈却才敢到堂屋里,看向陶衣如,眼里几分歉疚。
陶衣如方才的哭腔是假,这会儿眼角也没半颗眼泪,反倒还安慰起他来:“这事儿不怪你,他们半夜上门来,摆明了不怀好意,你不动手,难不成还由着他们欺负?”
旁侧那老太太也道:“他们深夜闯进人院里,该是他们理亏,即便当时叫咱们打杀了,过错也落不到咱们头上来。”
这点沈却也是清楚的,若依律法,诸夜无故入人家者,主人可登时杀之,不以罪论处。
可他心里却始终提着一口气,他气运不好,总觉得此事没法就此善终,他倒是其次,只怕到时又连累了陶衣如母女。
怕什么来什么。
第二日一早,天刚亮,那三个混子的爷娘便堵在了他们院门口,手里拿着刀棍,嚷嚷着要见沈却。
陶衣如听见动静,忙拦下沈却,低低同他道:“我先出去,这些人见不着你,便闹不起来。”
说着便出去开了门,只见那光棍的阿娘拿着把柴刀,看见出来的陶衣如,凶悍地瞪她一眼:“你这小娼妇,勾引我家方郎不说,还纵着你那奸夫打他,好好的一个孩子,竟叫他打折了一条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