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却哪里不知道她说的这些,只是心里怕极了,便想着躲到越深处去越好。
见他面色松动,陶衣如又追加一句:“再说了,倘或那人真能找到这清源村来,那么找到那山间小屋,也不过是时间长与短的问题。”
沈却其实也不想走。
他才刚刚在这里安定下来,陶衣如性子爽朗,心肠又善,时不时的,总开些玩笑来与他解闷,逗得他笑起来,从她身上,沈却能找到一点师兄的影子。
而家里那老太太话虽不多,可也是个慈爱的,炖的鱼汤也好喝。
他这一生所渴求的,不过就是这点温情,这小院里有家的气味,他舍不得走,更不知道自己究竟还能往哪里去。
况且都已经过去一年了,王爷真的还在找他吗?
王府里有那么多亲卫,有的是比他圆滑会办事的,哪个都该比他这个哑巴用着顺手。
沈却是很知道谢时观的,过了这么久,还要兴师动众、大费周章地来捉他,殿下不会干这般无意义的事。
殿下并不恋旧,就是用得顺手的东西丢了,不过也只是烦怒几日,等气消了,再换个新的使便是了。
如果那“林榭”来此是出自私心,沈却只祈盼他不要再作纠缠,也冀望他不要找到这里来。
作者有话要说:
准确来说是下下章才见面呀。
第五十五章
四更天。
那日被沈却打跑的光棍带着两个人, 悄没生息地从那院角矮墙外翻进来,同来的这二人也是村里的痞子, 平日里好干些小偷小摸的事儿, 三人驾轻就熟地落了地,几乎半点声响也没有。
这光棍家里倒不穷,他阿伯是乡绅, 下头两个叔叔一个是木商,一个是猎户, 只是这小子不仅长得贼眉鼠眼, 而且还不是个踏实肯干的,阿娘是这村里有名的泼妇,阿爷又早早去了。
再说他家从前其实养了个童养媳, 不知从哪儿捡来的, 大眼睛、瓜子脸,又乖又漂亮, 只是在他们家动辄受打骂, 还不等长大,便病死了。
这儿的乡民都对他家知根知底的, 哪里还肯把自家闺女送过去受委屈, 因此他这婚事便一直搁置了下来。
这光棍在院里探头探脑地张望起来, 过了半刻,忽然指了指那偏屋。
这院里他来过几次, 知道陶衣如和那小老太太一起睡在主屋里,那便只剩这偏屋还算宽敞,那日他也看见了, 陶衣如养着的那野男人正是从这屋里出来的。
那日回去后, 他便越想越气。
这村里没女人愿意跟他, 唯有这小寡妇,虽然已不是黄花大闺女了,可配他,倒也还算勉强,谁知这寡妇竟不识好歹,不肯跟他便罢了,竟还纵着那野男人打他!
这光棍哪里肯甘心,转头就去寻了自己这两个兄弟,又许诺给他二人一人两贯钱,打算趁着夜深人静,用个麻袋把这野男人套了,乱棍打一顿泄愤。
其中那矮胖男人先一步上前,食指放入口中沾了沾,而后悄悄地点在那层薄薄的窗户纸上。
那窗格里缓缓现出一点小孔来,那男人往里望一眼,却发现这深夜时分,屋里竟还点着一盏矮烛,隐约能瞧见床榻上倚坐着一个人,怀里似乎抱着个什么东西……
他不由得眯了眯眼,可等他看清后,整个人却是一愣,为了看得更清楚些,他挪了挪脚,打算换个角度继续往里探。
可谁知这一挪步,里头的人却像是忽然发觉了什么,忽然就背过身去,把那怀里的婴孩放下了。
那胖子再不敢看,忙急急回身,冲着光棍疯狂挤眉弄眼,见那两人都没看懂,于是他便低声道:“他好像发现咱们了……”
“那又如何?”光棍急急地问,“你方才都看见什么了?”
“你不是和我说,那是小寡妇养在屋里的野汉子吗?可我怎么看见他……他在给孩子喂奶呢?”
他话音未落,那偏屋的房门便叫人由内向外打开了,出来的人正是沈却,手中还握着那锁门的方木栓。
那光棍同另一人眼下还在消化他方才所说的话,看见出来这人,实在没法将沈却同那喂奶的样子联系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