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瑜向家里的小朋友汇报成果:“旅行很开心，我身体好多了。”</p>
金刚小蝴蝶和血红大野狼:“！！！”</p>
进行了缜密统计、精密计算、周密计划的两个小朋友，立刻振作精神，热烈击掌。</p>
“那就是有效果。”闻枫燃和他雪团兄弟讨论了半天，抓着老师坚定嘱咐，“还要经常旅行，多散心，就能更好。”</p>
穆瑜:“唉。”</p>
血红大野狼看见老师身体好就高兴，尾巴晃得飞起，连叹气也不怕，特别成熟地耐心哄:“多走走，去轻松的地方，心情好身体就好，可不能再老是疼了。”</p>
金刚小蝴蝶落在大野狼脑袋上，抓着枫红色的毛毛，严肃跟着点头。</p>
穆瑜哑然:“好嘛。”</p>
……想到植树节可能到来的巨额奖金，还有另一个世界不花钱的水，被迫未雨绸缪，已经开始收拾行李的经纪人教练大机械师导师就不是太轻松。</p>
但凡事总有两面性，去新的世界，倒也未尝不算是一场旅行。</p>
等学习成绩超级好、数学每次都能考一百分的天才小机械师加入队伍，把小分队的数学水平拔高，应当还会得出一些新结论。</p>
“现在已经很好了。”</p>
穆瑜向小朋友们保证:“我觉得自己年轻了不少。”</p>
小狼崽最近一直在上中医课，超级敏锐且严格，还是提出一点小小的担忧:“可是好像有一点膏药味。”</p>
“小问题。”穆瑜相当沉稳，“只是一点轻度劳损。”</p>
——毕竟虽然骨骼换成了钛合金材料、加了火箭助推器的燃料系统，但肌肉还是原装的。</p>
穆瑜已经及时使用了从商城购买的“亿通筋骨贴·超昂贵秒生效版”，这种完全可修复的轻度劳损，只要几天时间，就会彻底康复。</p>
闻枫燃每天都要练舞，过去也要打拳打工，搬砖搬得沉了都可能肌肉拉伤，贴膏药简直家常便饭。</p>
但要操心一整个孤儿院的血红大野狼依然丝毫不肯糊弄，还是严格地检查了老师的伤处，发现的确只是轻微劳损，才松了口气。</p>
“不严重。”闻枫燃皱着眉，“老师是怎么劳损的？”</p>
穆瑜想了想:“怎么说呢。”</p>
血红大野狼愣了下:“咩啊？”</p>
穆瑜问小狼崽:“最近是不是有一个比赛，两个秀场？”</p>
“实在推不开——我周末过去！肯定不耽误课！”</p>
大野狼腾地竖起耳朵，一秒紧张，立刻啪地立正给经纪人老师汇报:“练舞也都是课下时间，我跟雪团兄弟一起学，英语马上就快及格了！”</p>
穆瑜轻咳，压不住笑意，点了点头。</p>
闻枫燃的日程，经纪人其实非常清楚，有大部分还是穆瑜抽空审定的。</p>
作为一家有非常强的自我管理意识的社畜公司，英模文化勤勤恳恳、从不越界，每天梦想着能放假，不会给独苗苗艺人安排任何超限度工作。</p>
但还是有件很重要的事要提醒。</p>
穆瑜揉揉大野狼的脑袋，提前嘱咐:“有比赛、上秀场之前，记得不要轻易抱弟弟。”</p>
血红大野狼瞪圆眼睛:“……咩啊？？”</p>
“雪团也是。”穆瑜摸摸金刚小蝴蝶。雪团最近天天来玩，都不忘拉着蜻蜓排练双人滑，就是因为滑联正在拓宽思路，试图推荐儿童组大魔王去荼毒双人组一段时间。</p>
还在通过睡眠舱，随时指导和调整花滑少年队的教练提醒:“记得不要用变形金刚和弟弟练习抛跳。”</p>
变形金刚是很结实。</p>
但学校不行，学校是淳朴的钢筋混凝土结构。</p>
校长还有些靠不住，正因为改名失败，藏在穆瑜的外套口袋里，抱着一本《起名的艺术》用小白毛巾抹眼泪。</p>
楼会塌的。</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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勇敢、无畏、挺身而出守护了机械树，获得了护卫者勋章的机械师，从这天起消失在了机械树世界。</p>
……也有人说，其实也没有完全消失，偶尔还会出现。</p>
就比如机械学院的毕业考核。</p>
要说毕业考核，就要说回那天扰乱秩序、制造严重损害安全的恶件，导致机械学院附属小学门前路段紧急封闭的那些机甲系学生。</p>
这里面大部分都是即将毕业的学生，因为已经足够有威胁、足够有杀伤力，却又在制度上仍属于未成年，所以才能这样嚣张到踩着底线行事。</p>
所以，在正式开庭审判之前，全体机械树通过的第一条法案，就是修改“成年”的年龄判定界限。</p>
更准确地说，是在处理这类恶件的场合中，删去了“年龄”这一判定界限。</p>
因为在这个世界，即使是最弱小的孩子，也能轻易操控机械伤人。</p>
与机械共生，的确会赋予人远超自身的力量，但并非所有人都能妥善运用这份力量。而过于庞大的力量所导致的、财富与权力的不断倾斜，又注定会生出蠹虫。</p>
基于以上原因，加上本次事件的影响实在过于恶劣，崇吾区机械树提交申请并由机械树居民投票通过，开启了“自清洁—除虫”模式。</p>
“就是把那些寄生虫都揪出来，扔进海里！”机械蜻蜓相当威风，气势汹汹，“上条时间线里，欺负小灰石头、抢别墅的人都被扔下去了！”</p>
穆瑜系好安全带，调整了下耳麦，点了点头。</p>
他其实知道这件事——毕竟名单还是年仅十九岁、嫉恶如仇的大机械师导师拉着时间线，逐个整理出来的。</p>
那个“克兰少爷”在上条世界线里，是真的曾经把他们的小云杉树从排水渠手里要过去，拆成了一堆零件，随手扔在箱子里叫人送回了军部。</p>
是小机器人自己一点一点把自己拼起来的。</p>
小机器人一边笨拙地拧小螺丝刀，给自己修脑袋，一边把还没拼好的、只连着条线的声音元件贴在那个宝贝小收音机上。</p>
“这里，没有树，我，寄不了，信啦。”小机器人的声音元件被踩碎了，损坏得有点严重，在滋啦滋啦的电流声里磕磕巴巴地申请，“请，请问，我，把自己，种成一棵树，行吗？”</p>
小机器人实在拼不好了，零件损毁得太多，他把自己歪歪扭扭地拼成一棵树种好，乖乖站在阳光底下，等着下雨。</p>
可下了雨、吹了风，晒了太阳，他也没有发芽。</p>
小树被判定为“自我认知模块损毁”，拖回去维修，躺在修理台上慢慢地漏防冻液。</p>
军部的维修人员重新调整他的自我认知模块:“你是什么？”</p>
“我、我是树。”小树说，“我在发芽呢。”</p>
维修人员拧着眉头，换了个模块塞进去。</p>
小树睁着眼睛:“我、我是小树。”</p>
他说:“我发芽啦，我想寄信，给电台，接我走。”</p>
小树说:“我是小朋友，我，是，我……”</p>
他跳出几个火星。</p>
接下来的几次对话，都只有嘈杂混乱、无法辨认的噪音。</p>
换到第九十九个自我认知模块，它被重新开机，睁开灰眼睛:“您好，我是战斗、家务两用型机器人。”</p>
它终于温顺地说:“我的编号是013。”</p>
……</p>
有些恶行不曾发生，只是因为被提前阻止，因为小机械师已经不再是任人宰割的小机器人，也没有任何人能再命令蒲云杉。</p>
但恶人不知悔改，系统特地逐个杀过去潜伏确认过，这些人当初在学校门口堵蒲云杉，是真的想把他带走拆掉。</p>
他们不相信一个废物小少爷能忽然脱胎换骨，好奇是不是有什么能装在脑子里用的新机械模块，想把蒲云杉抓去拆了研究。</p>
对于机械树们来说，处理起这种事，也一向相当好说话:拆人者，人恒拆之。</p>
崇吾区的机械树也挺好奇，是不是有什么能装在脑子里的新机械模块，可以把人变成比机械更冷血的怪物——既然已经失去了对“人”的认知，在自我辩护时说“又没想要他的命，只是拆开研究一下”，那想必也不介意被判处改造成机器。</p>
“还有相当讽刺的一点。”系统抱着平板全程看庭审直播，给宿主汇报，“这些证据还是排水渠提供的。”</p>
在小机械师专心拆机械昆虫，埋头排除隐患的时候，闻枫燃已经干脆利落地把揍完的一团三下五除二，塞进同名排水渠，用一桶乌漆墨黑的机油冲走了。</p>
而那些人没得到蒲云杉，又被结结实实揍得躺了好些天，自然不会轻易放过答应把弟弟交给他们、却又害得他们鸡飞蛋打的罪魁祸首。</p>
原来蒲家那个口口声声告诉小少爷“用意识治疗这种小毛病就是浪费”、“去医院就行了”、“换零件是为你好”的私人医生，是知道怎么把人治好的。</p>
秩序维持队的人进行缉捕的时候，这名快不成人形的乌漆墨黑的从犯还惊慌失措地提供证据，说有人要改造他，马上就要动手了。</p>
秩序维持队的队长作为公诉方出庭，参与庭审，并提供了现场证据。</p>
——他们曾经询问过那名从犯，在他看来，被改造是否是一件无比绝望和恐怖的事</p>
“这还用说！”影像里，从犯被吓得肝胆俱裂，亲口供述，“把我的身体全换成零件，把我的意识变成模块……这跟杀人有什么区别！”</p>
他嘶声说:“这就等于杀了我，再做一个一样的机器人！甚至比杀了我更折磨，我还有意识，我只能清醒地看着——”</p>
大概是突然意识到了自己在说什么，从犯说到这里就倏地停住话头，神情僵住，脸色惨白。</p>
但已经晚了。</p>
秩序维持队的队长点了点头，告诉身后的执法者:“改成杀人未遂，他知道这是杀人。”</p>
“这些人意图伤害一个无辜的、从未做错过任何事的孩子。”</p>
“一个本该得到保护和照顾的儿童。”</p>
“一位勇敢、无畏、在危机中挺身而出，守护了机械树的优秀机械师。”</p>
倘若这一切不曾被人阻拦、不曾闹大到人尽皆知，机械树无权开启自清洁模式，那么这件事或许真会悄无声息地发生。</p>
真会有一个孩子，被改造、被谋杀。</p>
会有一个干净剔透的灵魂被封在冰冷的机械里，无处求援，慢慢枯萎凋亡。</p>
机械树世界的律法，考虑既成事实，也考虑“将会发生的事”。</p>
换句话说，倘若有人的行径，令一个本该璀璨的生命被压榨、被摧折，让一棵本该蓬勃生长的树苗长得又矮又弱、险些夭亡，同样也将负有无法推脱的责任。</p>
——当然，对一群已经被判处“予以机械改造、去除危险模块、投入海上监狱”的流放者来说，这部分追责的影响已经不会太大了。</p>
海上监狱的内部空无一物，流放者困在里面，无法与外界进行任何交流。机械身体不会饥饿、没有睡眠，直到最后一个零件彻底腐朽之前，意识都无法脱离。</p>
那牢笼只可见光，不可触及，无人来寻，无人回应。</p>
那是连海鸟和鱼群也不会经过的，除了漆黑的天和海面就空无一物的荒凉之所。</p>
不会再有人知晓，在另一条时间线里，这里站着一棵小机械树。</p>
小机械树坏掉的翅膀耷拉着，身上缠着自己做的小船和白毛巾，乖乖地晒云缝里的太阳，吹风、淋雨、等着发芽。</p>
不知多少个日日夜夜。</p>
官方记载上，这座监狱是机械树们为了纪念一棵又乖又聪明的013号小机械树，在一处人迹罕至的航线上建立的。</p>
空心的机械树造型，枝杈看起来有点豪放不羁，但因为栓满了红绳，红绳上面又有小铃铛，所以一旦有风就会叮叮当当地很漂亮。</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