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景行眼底含笑,似松下风吹皱玉池水:“哪来的理?正是要谢我十年前窘迫处境,方能与阿辞现下朝夕相对,焉知不是天大的福分?卜算一道助我良多才是。”
他总这样,仗着有副好皮囊,带笑时说的哪怕是不讨喜的言语,仍惹得人家姑娘放心乱撞。
若他存心要讨谁的欢喜时,恐怕有点要命。
不远处低垂的桂子真香,谢容皎想,香得有点飘飘然,仿佛置身到月上桂宫。
姜长澜努力捂住嘴,不让自己哭出声。
多年在边疆历练,一心建功立业杀魔修的姜长澜倒是不觉气氛有什么不对头。
他只是打心眼里感受到自己有多么多余累赘。
第52章 群芳会(七)
武比时, 周煜不负众望杀入最后一场。
姜长澜与谢容皎讲着周煜那位对手的来历:“他姓严,在家中行五,根骨出众,幼时即被一位大乘散修带走教导。
世子你知晓, 虽说是无门无派的散修,修到大乘境怎么会差了压箱底的秘籍相较他, 周煜全凭自己摸索, 亏得他实在不凡,硬被他闯出如今成就。”
修行中人清楚得很, 多少金银财宝,都比不得一部上乘功法,一把趁手兵器来得重要。
明师、功法、利器给的助力之大, 不是三言两语简简单单可以讲得清的。
离小乘只差一步的周煜天赋也显得分外难寻。
要晓得, 他在举目无援, 靠着自己一个人的境地走到今日。
若他拜入三宗, 成就不会比四秀来得低。
严五在台上率先开口:“周兄, 我手上这把剑,乃是我师父寻觅多年,苦心为我寻得极合意的一把利器, 远不是你手中剑可比。几日相处下来, 我深敬周兄在旧品格才华,不愿在兵器上占你便宜, 且麻烦东家为我换一把剑来。”
未等姜家家主如何反应, 周煜先开口, 如姜长澜所说的般不好亲近,守礼之中带有不冷不热恰到好处的疏离感。
虽同为一副君子做派,谢容皎总觉他不如沈溪的温雅端方让人来得舒适亲切。
谢容皎眉头微蹙,一边以为自己凭个人喜恶断人品性不妥当,一边无法忽视真真切切存在的不适感。
许是修炼凤凰神目以观气的缘故,他灵识远超常人,对善恶极为敏感。
在场众人听得周煜道:“严兄高义纯善,然而本命剑原属剑修战力一部分,能寻到趁手好剑是严兄的本事。难道战场相遇,生死相斗,顾得上计较谁的本命剑好谁占便宜吗?严兄虽一番好意,但这便宜我是万万不占的。”
台上“这方是我辈读书人本色”的叫好声不绝。
严五却固执不听,像个愣头青似地道:“就事论事,战场上的事归战场上的事论,看得是谁战力更强。擂台上的事归擂台上的事论,看的是谁修为更高,剑术更好。周兄不愿占我的所谓便宜,难道严某心安理得?”
台子士子也觉他说得有理,一时不知该叫哪一个的好。
局势陷入两难境地。
这时候姜家家主开口打圆场:“两位皆是出自一般的高风亮节。今日我姜家身为主家,怎好叫两位为难,不得痛痛快快打一场?
说到底,问题出在周贤侄没一把得意好剑上。来人!去开库取那把碧水。”
姜家列居四姓,怎会没点家底?那碧水剑在神兵榜上榜上有名,名次靠前,乃是姜家颇为得意的一样宝物。
姜家家主既已放话,妄自推辞难免显得不知好歹,周煜与严五两人对视一眼,皆躬身谢道:“多谢司空好意。”
“不必劳人跑一趟。”谢容皎清凌凌出声,伴着铮然一声剑鸣,他倒提着镇江山,“周郎君若不嫌弃,便拿我这把镇江山。”
谢容皎声名不显于人前的缘故,没多少人知道谢容皎究竟择了谢家哪把名剑做佩剑,却不会有人不知道镇江山的名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