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8章山中见闻

如一没搭理他,还把剑给封上了。

封如故气得不轻,在剑内乾坤世界中转了几圈,就地坐下,想道,等着吧,我一会儿就把你的名字忘了,气死你。

然而,不多时,他把自己为什么生气给忘了。

但他还记得外面的人叫如一。

他想,虽然无缘得见温柔美人,但如一那张脸,若是笑起来,定是不输任何人的。

如一与那唤作“端容君”的美人儿并肩而行,不忘往剑中传音:“义父,你可是生气了?”

封如故呆呆的,并不作答,又溺入自己的灰色思绪中了。

见得不到回音,如一也不敢多作努力,生怕再次惊吓到他。

一旁行于濛濛雨雾中的常伯宁突然驻足,轻声道:“……落雨了?”

如一从方才,便见他一身薄雨沾衣,只当他是不介意这细细秋雨。

常伯宁望着天际,笑了笑:“一直在想事情,竟未曾注意下雨。”

如一闭口不言,没有提醒他,这雨是从一早便开始下了。

常伯宁从储物戒指中取出一把伞,又让给如一一把。

如一摇头拒绝。

“如故的事情,我早就知道,却一直替他隐瞒。”常伯宁柔和道,“抱歉。”

如一不语。

他的心思向来灵透,只在义父一事上过于执着,以至囿于“相”中,难以堪破真相。

在封如故自断经脉后,以往种种细节和端倪,才都有了一个完美的解释。

……只是太晚了。

他手掌按剑,想向常伯宁陈明其中秘密,正欲开口,耳畔却听得一阵不寻常的足音。

他及时收声,看向来人,面色也跟着沉了下去。

“端容君。”玄极君柳瑜已换上了一身锦缎厚重的秋装,身后跟着一身玄衣、神情肃穆的柳元穹,“今日是云中君的祭礼,长右门前来拜谒上香,是否叨扰了?”

常伯宁看向他,又撤开了视线:“……不叨扰。”

玄极君注意观察着常伯宁的面色:“端容君,节哀。”

常伯宁的嘴角撑了一撑,但还是没能笑得出来:“嗯。”

柳瑜的有意窥伺,尽被如一看入眼中。

如一放开了握住“众生相”的手,低眉沉思。

如今,有无数双眼睛都在盯着常伯宁。

因为封如故死得实在太快,很不合他们的意。

尤其是那唐刀客,他是否会在暗中窥伺风陵?

如若他将此事告诉常伯宁,以常伯宁的性情,他可有能力瞒过道门中的众耳目,保证义父未死的消息绝不外泄吗?

……义父的魂躯不全,若不得静养,陷入终生痴迷,还是小事,只怕有人图谋不轨,非要他死不可。

玄极君注意到常伯宁神色难过,是强行压抑着的大悲大痛,心中快意,口中却大叹道:“哎,云中君正当盛时,对众人详细解释自己入魔的缘由便好了,实不必如此……”

“……玄极君。”常伯宁一攥手掌,指缝里落下几片飞花。

他强行压抑下杀意,打断了他的话:“请往青竹殿去吧。”

柳瑜:“如此,甚……”

话音未落,他的后脑便被不知从哪里飞来的一只松塔打了个正着。

松塔本身质地就不算柔软,更何况来势汹汹,柳瑜被砸得眼前一黑,被打得踉跄了两步,后脑竟是温热地淌下了些血来,流入了后衣领。

对于封如故身死一事,柳元穹至今仍有些难以接受,正在一旁发呆,见父亲突然踉跄,不由诧然,马上伸手去扶:“……父亲?”

常伯宁讶然:“玄极君,如何了?”

他偏过头去,察觉到从如一剑中流泻出的鬼气,又注意到地上滚动的松塔,常伯宁抿了抿唇,撒谎道:“风陵山中松鼠很多,偶有顽劣,常这样捉弄人。……玄极君无恙否?”

——直观感受到了常伯宁撒谎水准的如一,彻底打消了将此事告知常伯宁的念头。

玄极君面上不显,口称无事,心中冷笑。

这松鼠扔松塔的手劲儿可够大的。

……看来,这如一和尚果真是回护着风陵的。

见他那日抱着封如故的尸身,想必他与那姓封的做过不少蝇营狗苟、污秽佛门的龌龊事情,不提也罢。

那边厢,躺在剑里的封如故收起了掌心的诀,不满意地想,怎么他奶奶的一醒过来就有人在外头号丧。

他只听到那人声音就觉得心烦,索性赏了他一果子。

不过……自己刚才在干什么?

好像自己是随手掐了一个法诀……

封如故脑子里有个无形的漏斗,把刚才才念过的法诀忘了个干干净净,看着自己的手心,翻来覆去地研究了一阵,结果看着看着,又跑了神,开始研究自己手指上有几个簸箕。

察觉到打在伞面上的雨声小了些,常伯宁将伞放下:“雨停了。”

但他很快便意识到了什么,转头望向了不远处。

在距离几人不远处,站着身着玄衣的韩兢。

他掌心泛着灵光,正是以灵力,停下了这场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