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珠淡定地说道:“长生不老是为了什么?”
允礽:“为了万古流芳,或者见证千秋万代?”
“毫无兴趣。”
贾珠摇头,“这些都并非我兴趣所在,纵然千年万年,都于我无用。”
“那与孤一起呢?”太子似乎执拗要个答案。
贾珠叹息着说道:“纵然和殿下在一起,那百年已经是非常漫长的时间,为何还要再千年,万年?”
人生百年,仅此而已,何须再有那悠悠岁月?
“哪怕仙道就摆在阿珠的面前,阿珠也不愿意?”
“殿下说错了一点。”贾珠道,“我所见那位老神仙,到底是修道之人,还是能人异士,亦或是天上神仙下凡,那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他所表露出来的,可没半点和仙道有关,若是有何其他的想法,也都是自己牵强附会。”
他的声音平静,毫无半点动摇。
凡人若是想要修仙,想要寻找那些神奇之事,便会将出现在自己眼前的每一件事都与仙缘扯上关系,可如果人家就只是顺手一帮呢?
若是为了这种事去求神问道,那才是愚蠢至极。
“难道,太子殿下对这修仙一途,颇感兴趣?”
“无趣。”太子慵懒地舒展着腰身,“修道有什么好?动心忍性,修身养性,阿珠啊阿珠,这可跟孤没半点关系。”
他一边说,一边朝着贾珠挠痒,像他这样的人又怎么能做到完全无欲无求?
他的欲求可大了去了。
贾珠:!
他的膝盖一抖,就想将太子给弄下去。
太子一只手抓住贾珠的大/腿,另一只手搂住他的腰,嬉皮笑脸地说道:“阿珠这是躲什么呢?昨日可是给你逃了,今日却是不能了。”
贾珠很想把太子的厚脸皮给扯下来。
昨日……
昨日那地方,那时间,是能肆意胡来的吗?
太子近来是有点疯疯的……
这病都刚好就想什么乱七八糟的事情呢!
戒贪!戒色!
贾珠一边在心里腹诽,一边熟门熟路跑路。奈何昨日太子是猝不及防才会给贾珠溜走,今日他做足了准备,贾珠一时间被牵制住,居然不能立刻抽身。
他们两人在软塌上勾勾缠缠,门外响起来一声“万岁爷驾到——”
贾珠一把将太子给踹了下去,然人刚滚下去,他忽然想起太子身上的伤势下意识要去抓,结果没抓住,反倒是两人都一起滚下去了。
砰——
砰砰——
康煦帝入门时,就看到太子和贾珠两人卷着毯子在地上滚作一团。
康煦帝:“……”
太子捂着额头爬起来,超大声说道:“阿珠,阿玛来了就来了,这毯子可还被孤压着呢!”
贾珠揉了揉砸红了的鼻子,尴尬地站起来,嘀咕着说道:“臣只是起身得着急了些……”
太子更加大声嚷嚷,“都这么熟悉了,何必那么拘礼?”
太子殿下像是只炸了毛的兽,气呼呼卷着毯子,盘腿坐在地上。
康煦帝好笑地看着他们两人,无奈地说道:“这都几岁了?朕怎么觉得好像是回到你们才八/九岁的时候?”
贾珠干巴巴地说道:“太子殿下八/九岁时,约莫比现在还懂事。”
他看了眼门外的玉柱儿,补充着说道:“最起码,那时候的太子殿下能自己吃药。”
康煦帝狐疑地看了眼太子,只瞧允礽淡定地站起来,淡定地在软塌坐下,“阿玛,你瞧着我做什么?”
“瞧那个不愿意吃药的人,在哪里。”
允礽微笑:“自然是不在这里,玉柱儿。”
门外的玉柱儿被太子这么一叫,当即连后背都发寒,忙不迭地应道:“奴才在。”
“今日的汤药在何处,怎么还不送来?”
玉柱儿机灵地说道:“刚才来时的路上不小心翻倒了,已经着人再去煮一副。”
太子淡定地朝着康煦帝颔首。
康煦帝:“……”
他让贾珠一起坐下,而后才说道:“保成,你和阿珠两人都休养得差不多,今日,阿珠就可以出宫回府去了。”
太子眨了眨眼,“阿玛已经处置好了?”
康煦帝淡笑:“大差不差。”
这天家父子两人交谈间,却是弥漫着不可见的杀气。
贾珠安静地听着。
在太子和他昏迷的这段时间,康煦帝当然不可能什么都不做,天牢内关押着的那些人都已经被审问得差不多,被榨出来的线索虽不多,却已经足够让此事有了更多的苗头。
太子冷冷地说道:“可一不可再,既有了这个开头,便得打得他们不敢再有。”
康煦帝:“那是自然。”
他斜睨了眼太子,笑了笑。
“保成,朕想,此事,你定还是愿意自己来办。”
太子扬眉,露出了少许笑意。
只那笑容怎么看,都不像是一个真正的微笑。
贾珠在午后就离开了皇宫,回到了贾府。
府上的人直到贾珠回来时,才知道这个消息,一时间,荣宁两府都收到了消息。待贾珠到荣庆堂的时候,一大家子都在那里,热闹得贾珠都有些茫然。
这在贾家,似乎已经成了某种惯例。
贾珠已经不是第一回出事。
往往出事时,最先收到消息的也不会是贾府,而是太子或是皇上,而后,贾珠就会被留在皇宫里养伤。
这么多年来,虽然他们知道贾珠出事过好几次,可往往都没有见识过贾珠出事时的模样,只能等到他好转出宫。
……这一次,也是如此。
却比以往还要惊心动魄。
毕竟没有哪一次,是能和刺杀牵扯上干系的。
贾珠在这个节骨眼上失踪,明眼人都会联想到太子重伤,可不得是谁都找上门来?
贾珠被兄弟姐妹们围着,几乎都没能插得上话,耳边全是他们的问候。
贾母任由着贾珠深陷在那其中,过了好一会,这才将他给救出来。
贾母将这些小的都赶出去,只余下荣宁两府的主事人。贾珠看到连东府的贾珍都在,就知道此事的确是扰得两府心绪不宁,心中到底有些愧疚。
不待贾母发问,贾珠便径直说道:“太子殿下已经没事了。”
这是最要紧之事。
贾母听到贾珠这么说后,呼吸微微停顿,片刻后,缓缓放松说道,“甚好。”
康煦帝将太子的消息封锁得很紧,除了那一次早朝,后宫曾有传闻太子醒来,令得康煦帝立刻丢下朝会,直接去了东宫。可后来,再没有太子的消息,这无疑让文武百官心中惴惴不安。
康煦帝这些天仍是低气压,京城的严打也还在继续,这无疑是一个信号。
不少人认为,这定是太子还未好转。
贾珠:“我回来时,车马都是稍稍伪装过,皇上的意思是,令我暂时在府内待着,莫要外出。”
贾政缓缓说道:“难道皇上的意思,是打算引蛇出洞?”
“引蛇出洞这一步,在我还在皇宫内时,应当已经做好了。”贾珠轻声说道,“如今待的是,瓮中捉鳖的时机。”
贾母挑眉,只觉得贾珠说的话,似乎另有深意,“珠儿,你的意思是……”
“我们府上,或许也有内奸。”
“什么!”
几道声音从四处响起,皆是不同的人。
“这是何意?”贾母沉声问道。
“朔方先生跑了。”贾珠有些疲倦地说道,“他在出事前,曾经去过县衙,当时我觉得他言行举止似乎有些奇怪,就顺带提了一提,岂料,官兵去搜查王府时,发现他跑了。”
贾政的脸色伴随着贾珠的讲述一点点铁青起来。
朔方先生……
贾政与他,某种程度上也能算是至交好友,他从未想过有朝一日,他居然会……
贾赦阴阳怪气地笑起来,“朔方先生,这不是珠儿的启蒙先生吗?说起来,他和二弟的往来,也还算是密切,难道……”
“大伯父,我与朔方先生,也曾有书信往来。”贾珠淡淡说道,“我那时,并未看出来他的问题。如果不是他冒然前往县衙,我怕是迄今都看不出来他有问题。”毕竟,那是这么久之前,就出现在荣国府的人。
贾珠虽然和贾政有过好几次争吵,可是也不愿意叫贾赦嘲弄贾政。若他大伯是个有能为的,他自然不多说什么。
“皇上是怀疑,咱府上,除了一个朔方先生外,还有可能埋伏着其他人?”
“可能有,也可能没有。”贾珠笑了笑,“祖母,这是谁都说不准的事。不过,我出宫,回到府中,除了宫内的人,就只有贾府的人知道。这接下来几日,看看便知道了。”
贾母自然明白贾珠的意思,他这是要封锁自己回来的消息。
怨不得刚才在贾母清人时,贾珠就已经先行请张夫人将他回府的消息下了封口令,不许任何人往外透露。
贾珠将发生的事,捡了能说的,告诉了几位长辈。而后,才说起自己昏睡不醒的事。
他言语间,将自己长睡不醒的事情一笔带过,根本没有详细讲,只说或许和老道有关。
然关乎那个老道,以及贾珠身上发生的事,才是贾府人最是关心的。
毕竟太子殿下没事,那他们会在乎的,可不就只有贾珠了吗?
贾珠花了点时间,才勉强让他们相信自己真的没事。然对于那个老道,贾母却有不同的看法。
“甄太太家里,当时遇到的,可是这位老道人?”
贾母对凭借着一己之力,拉扯着自己女儿的甄夫人非常敬重,在她们一家搬出去后,逢年过节还会邀请他们来府上小住几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