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感叹道:“那裴家小子要是真能治好,裴家以后的日子应该就好过了,说不准真会再娶一个,如果那样——”
话没说完,边上忽然传来狗叫:“汪汪!”
几人转头看去,威风凛凛的大黑狗走在前头,裴家那小病秧子牵着夫郎,从村口的石板小路走过来。
大黑狗这模样就连男人看了都发憷,别说是几名妇人。
纷纷闭了嘴,一声不敢吭。
裴长临目不斜视,牵着贺枕书径直从屋前走过去,倒是后者转过头来,乐呵呵地喊了几声阿嫂婶子早晨好。
几名妇人连忙轻声应了,待人走过后,也没敢再继续刚才的话题。
另一头,贺枕书跟着裴长临过了这截石板路,瞧见前后没人,才笑起来:“刚刚那一幕,是不是有点眼熟。”
裴长临不说话。
贺枕书又弯下腰,大黑摇着尾巴在他腿边转圈:“大黑也觉得熟呢。”
大黑配合地:“汪汪——”
裴长临还是没应,继续牵着他往前走。
贺枕书嘟囔:“以前还不许我放狗吓唬人,你这不比我更过分?你放狗吓唬女人。”
裴长临:“我可没让大黑扑人。”
贺枕书:“那你以前没人的时候还不让我拉你手呢。”
裴长临脚步一顿。
贺枕书把手从对方手心里抽出来,快走两步到了对方前面,借着石阶高度低头看他:“这不是挺好的嘛,以前人家在背后骂你病秧子,现在都开始想你能不能再娶一个了,说明你变抢手了呀。”
他偏了偏头,笑着问:“你生什么气呢?”
裴长临抬眼看他:“你又在生什么气?”
贺枕书一愣,别开视线,笑容有点挂不住:“我没生气啊。”
裴长临往上迈了一步:“真没有?”
“没有。”贺枕书又后退半步,脸上彻底没了笑意,眼神也到处乱飘,“人家没说错呀,你病好之后家里就不会有那么大的负担了,你和你爹手艺都这么好,肯定能过上好日子的。”
裴长临注视着他:“可我的病还没好。”
“等药配出来就会好啦。”贺枕书还是不看他,低着头道,“收药的不是都说了嘛,就差一味天玄参,他再想办法找找。而且吴大夫也在想办法,试试能不能找别的药材替代这味药,反正不管怎么,肯定能有办法的。”
“然后呢?”裴长临轻声问。
贺枕书:“啊?”
“等新药配出来,如果我的病情能好一些,又要怎么办?”裴长临又往前迈了半步,将二人的距离再一次拉进。他垂眸看向面前的少年,在这近乎暧昧的距离里,用很轻的声音问:“你打算怎么办?”
“我……我当然是……”贺枕书张了张口。
他当然是该按照约定,让裴长临签了和离书,然后就回县城,继续帮他爹爹伸冤。
可这些话原本已经到了嘴边,忽然怎么也说不出来。贺枕书嗅着对方身上熟悉的草药和木料清香,不明白心里那股没来由的憋闷是从何而来。
就像他也不明白,刚才听见那些妇人的议论,为什么会觉得那么刺耳。
“阿书……”
“等你治好再说吧。”贺枕书生硬地打断他的话,闷闷不乐道,“药材都没找齐呢,想这么多做什么。”
贺枕书不想再理会他,转头就往前走:“大黑,回家了,最后一个到家的是小狗!”
一人一狗飞快跑没影了,只留下一个不能快走不能疾跑的病秧子在后头。
裴长临哑然片刻,轻轻叹了口气,缓慢跟上去。
裴长临果不其然成为了最后一个到家的,他踏入院门,见裴兰芝和周远都在院子里,贺枕书却没了踪影。
没等他问,裴兰芝指了指堂屋的方向:“来客人了,找你和小书的。”
裴长临一时没想到什么客人会同时找他和贺枕书,他走进堂屋,瞧见一人正坐在里面。这个人的确不陌生,是镇上字画行的胡掌柜。
见裴长临走进来,胡掌柜朝他笑了笑:“裴公子回来了,我刚正和你家夫郎说呢。”
他说着,把放在手边的丝帕打开,露出了包在里面的药材。
“听人说,你们是在找这药材?”yushugu.com
裴长临偏头看向贺枕书,贺枕书低声道:“是天玄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