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每说到这里,还要把那些年带着娃提着礼,登门拜师被拒的几家拿出来念叨。
后面这些老生常谈村里人早见怪不怪,但裴家小子会做木工,这事还真没几个人知道。
哪怕到了今天,裴木匠这手艺在村里也没少被人惦记。
拜师的从来不少,可裴木匠一个也没收。偏偏这人说话也不客气,旁人一问,就是没那天赋,不够有耐心,干不了这行。
其实不少人心里都憋着气。
还偷偷在背后编排,说裴木匠是被他家那小病秧子拖累,手艺传承迟早得断在他手里。
这回听说裴家小子居然学会了做木工,许多人都觉得怀疑。
于是接下来的几日,裴家天天都有人登门,抱着家里坏了的柜子椅子小板凳,都想来试试裴长临的手艺。
说白了,就是瞧不起那手无缚鸡之力的病秧子,想看他出丑。
当然,他们这回是失算了。
“你累不累呀,要不要回屋歇一下?”又送走一位来找裴长临修补物件、却被他熟练的手艺惊得目瞪口呆的村民,贺枕书回头问裴长临。
后者坐在椅子上,给自己倒了碗水,听言摇摇头:“还好。”
“要我说,不然还是把门关了吧。”贺枕书道,“今天都第几个了,刚刚这个还是特意从邻村赶来的。”
他在裴长临身旁坐下,叹气:“都不知道该高兴,还是不高兴。”
最开始,有人愿意登门让裴长临帮着修理物件,贺枕书还挺开心的。
后来他才发现,那些送来的东西大多都是破损得很厉害,难以修补,或是完全已经没有修补必要的物件,渐渐地,终于觉出不对劲来。
这不就是在故意为难他吗?
裴长临倒是不以为意:“他们找我做活,还要给我付钱,当然该高兴。”
裴家做的就是这木匠生意,不管那些人目的是什么,有生意上门自然是好的。
这几天他在家里坐着赚的钱,都能赶上裴木匠出去走一趟村了。
“我知道,我就是怕你累着。”贺枕书道,“你那新药还没配出来呢。”
收药的至今没给回信儿,大概是药材没找齐,这段时间裴长临喝的还是旧药。
“没关系。”裴长临淡声道,“村里人就是爱凑热闹,等这几天过去就好,哪有这么木工活可干?而且……”
贺枕书:“嗯?”
裴长临收回目光,重新拿起手边的砂纸:“不是坏事。”
面前的书桌已经几乎成型,深红色的桌面被打磨得光滑平整,能看见木头特有的纹路。在桌面的一角,还被裴长临刻上了一只小猫,与他送给贺枕书的笔筒上那只小猫模样极为相似,不过这次是趴在了一本书面前,似乎正在专心阅读。
贺枕书注视着裴长临的动作,忽然明白了他话中的深意。
让那些质疑他、怀疑他、瞧不起他的人,被他亲手打破这份误解,从来就不是一件坏事。
他的才华,他的能力,本来就该被所有人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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继娶亲冲喜之后,裴家的小病秧子再一次成为了村中话题的焦点。不过,最初几日许多人的态度还是怀疑,而随着越来越多的人见识到裴长临的手艺,这份怀疑也渐渐变为了赞叹。
毕竟,村中多一个木匠,对大家伙儿其实都是好事。
省得再像以前那样,一旦撞上有好几家都要做木工活,来得晚的都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去。
“就是可惜裴家小子身子骨太差了,否则就那模样,那手艺,何至于娶个夫郎。”村口一户门前,几名妇人剥着豆子闲聊。
“人家夫郎可不差呢。”另一名妇人插话道,“听说还懂医理,给他夫君开了新的药方。”
“药方有效不?”
“药还没配出来呢,说是用了好几味珍稀药材,难找。邻村那李柱子不是在镇上的医馆当伙计吗,我是听柱子他娘说的。”
最开始说话那妇人停下了动作:“所以,只要这药方配出来,裴家小子的病就真能好?”
“秀秀她娘,你想什么呢?”
有人打趣她:“人家都成亲了,难不成你还乐意让秀秀嫁进去做小?”
“瞎、瞎说什么!”妇人脸上臊得通红,“哪有让女孩儿做小的,真要做小那也是夫郎做小。”
这话说出来也不知有几分真心,但她话里说的是没错的。
双儿地位不高,有点闲钱的人家都不会娶双儿当正妻,甚至就算娶了双儿,也是妾室名义,还得再娶正妻。也就是下河村这地方穷,能娶到个媳妇儿就不错了,不敢嫌弃双儿,更不敢奢求两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