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夜

记挂着岐陕村之事,赫连清这一夜睡得不算安稳,次日一早外头又下了雨,天色灰蒙蒙的,豆大的雨点落在屋檐上,发出“噼噼啪啪”的声响,推开窗户便能闻到一股夹杂着潮气的土腥味。

岐陕村位置偏僻,少有外人往来,路上亦没有其他客栈能落脚,晴天还好,遇上这样的大雨,夜宿野外便十分麻烦,赫连清只能派胡策与燕良俊再去准备些路上需要用到的物品。

二人离开后,丁木趁机再次劝道:“少爷,您看这天也不适宜出门,岐陕村离这还有一百多里路,为了个醉汉随便的一句话就跑这一趟,实在有些不值当。”

“如何才算是值当?”赫连清回头问道:“是我们过去了发现那村子确实许多人得了疫病值当,还是我们白跑一趟,实则没有人得病值当?”

丁木被问得哑口无言:“这……”

“没有人比我更希望那只是一句醉话,但人命关天,哪怕有万分之一分可能是真的,我们也不能大意。”

知晓自家主子的性子,丁木只得实话道:“奴才更怕的是那岐陕村真有疫病,殿下千金之躯,疫病又亦染人,这……这要真有个什么,奴才就是万死也难辞其罪啊!”

丁木真正担心什么,赫连清十分清楚,可正因为清楚才更不可能妥协,他沉声道:“于公,我是苍川国皇子,保护苍川的子民本就是我的责任,于私,我自幼学医,为的便是治病救人。若此次我因着贪生怕死不去岐陕村,那才是真正既对不起百姓,又对不起我多年所学。”

“可您的安危——”

“我的安危我自会注意,不过你的话也提醒了我,若真是疫病,你等不必与我一道入岐陕村,在附近寻个地方先落脚吧。”从古至今,死于疫病者无数,赫连清丝毫也不敢掉以轻心,他自己至少知晓怎么防备感染的风险,但怕到时无暇顾及他们几人,反倒害他们染病。

丁木闻言便跪下了:“殿下,奴才并非是贪生怕死,奴才只是担心没能照顾好您呐。”

“我知道。”赫连清示意他起身,“但多一人便多一分染病风险,实在没有必要,这还是在外头呢,称呼你也注意些,别总说漏了。”

主仆二人又说了几句,屋外,站了好一会儿的卫炎生转头,又默默地回了自己屋。

“少爷,您不是说要去与连公子讨论该准备些防雨物品之事吗?怎么又回来了?”程伊有些不解。

“不是时候。况且他身边的那二人都不在,我没猜错的话,该是已经去准备了。”他能想到的赫连清自然也能想到,这段时日相处下来,卫炎生早便发现了赫连清的聪慧与细心。

“那我们什么时候出发?”

这雨看起来不像是要停的模样,卫炎生顿了顿,道:“出发一事宜早不宜迟,待他们准备好想必会通知我们。”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