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顾西园还是去了少年宫,他要学素描和速写,爷爷不会这个。
放学回家后,顾西园经常能看到爷爷在阳台上与棋友下棋,爷爷棋力一般,但字是一绝,别人上门千金求购一幅字,爷爷是绝对不写的,但是逢年过节棋友随口找他要对联福字,总是能有求必应。爷爷的对联贴在左邻右舍商场派送、公司引发的工业对联中,倍儿有面子,后来街道都找他写字。
顾西园曾经见过一个白衣西裤的人来找爷爷,关在屋子里聊了很久。第二天那个人就出现在少年宫的讲台上,老师介绍说是市书画协会的大师,特邀来指点青少年。那人认出了顾西园,交给他一封信要他转交给爷爷。
“你爷爷是个很固执的人。你告诉他,现在的社会,才华是最不重要的,没有敲门砖,他就是郑板桥转世也进不了书协。”
小顾西园用唾沫化开封口的胶水,偷看信件内容,字都认不全,只知道是:“介……绍信?”
后来介绍信被爷爷交给了爸爸,爸爸成了书画协会的成员。
顾西园到了疗养院,打他电话的护工说先要等院长来。
院长在开会,开了半个多小时,顾西园等不及了,请护工至少把情况说明一下。
“傍晚有一阵子我推着老人家去后院散步,这个是每天都会做的事项,疗养院都集中在那个点散步,人也比较多,比较热闹。我稍微走了下神,老人家就不在了,我们想他是自己推着轮椅走了。”
“这不可能!”顾西园说,“他连饭都不能自己吃,怎么可能会自己推轮椅外出?!”
“确实是这样啊,”护工说,“他有时候糊涂,有时候又清醒。有可能是想回家了,就自己偷偷溜走。我们这儿也有老人以为是被疗养院关起来了,整天想溜走。”
顾西园没有力气了,只能徒劳地说:“你不要胡说……”
院长吃过晚饭来了,开口一股韭菜盒子的味道。顾西园才想起来自己还没吃饭。
“家里的大人呢?”院长问那护工,“你没给他儿子女儿打电话吗?”
护工:“他家就剩个孙子啊,每次都是孙子来看他。电话也留的孙子的。”
顾西园说:“我爸跑了,我妈走了。有什么事都跟我说,拜托你们院方快点去找人,不行我就只能报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