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姜浔看起来没有丝毫的歉意,说话也一如既往带着点儿命令的口吻。
“嗯。起来把你的药吃了再睡。”
田云逐揉了揉眼睛,看起来仍然并不十分清醒。却驾轻就熟地,就着姜浔递过来的温水,从瓶子里倒出几种形状各异的药丸接连吞掉。
姜浔看着他不说话,田云逐的表情也一直很乖巧。结果就在姜浔接回水杯准备离开的时候,田云逐忽然伸手拉住了他的袖口。
姜浔停下动作,那几根葱白的手指马上得寸进尺,趁机向上,握住了姜浔裸露的手腕。
“浔哥,你能稍微再陪我一会儿吗?再陪我一会儿吧。”
他的手心因为发烧的缘故,湿湿热热,还有一点儿软。那双略显迷离的眼睛更是潮湿得厉害,像是汇集了夜晚所有藏匿的清亮光线。
田云逐抓着姜浔,不松手。说完那一句,就安静下来,定定地看着他。不论动作还是目光都前所未有的坦诚大胆,毫不掩饰自己的期盼和渴望。
田云逐,等天亮了,等你清醒之后,会不会后悔自己说过的这句话?
姜浔猜不透田云逐会有怎样的答案,这让他的表情看起来愈发严肃起来。只是身体却习惯性地迁就,顺应那只手虚浮的力道。与田云逐紧紧挨着,一同在床上躺下来。
热度一直不退,田云逐睡得很不舒服。他有时抱着姜浔的手臂发抖。有时紧挨着姜浔来回翻动身体,像从水里捞出来一样大汗淋漓。姜浔被他搅得不能合眼,终于趁着他又一次翻身,拿开他缠上来的手臂,起身下了床。
他再次拧亮了床头的台灯,把调整到最柔和的光线,对准田云逐烧红的侧脸。自己则坐在不远处的黑暗中,关注着他的一呼一吸。
姜浔刚刚给他擦拭干净,换上一身新衣,又在他的额头贴上一张新的退热贴。当汗湿的布料从田云逐身上剥离时,根根分明的肋骨和凹陷的小腹,让姜浔第一次直面田云逐的病态和瘦弱。
他比两年前瘦了太多太多。
姜浔用双手撑住头,在床边枯坐。身体机械性地维持着固定的节奏,每隔几秒抬头看向田云逐,再低头调整呼吸。好像每抬头一次,每看一眼床上的那个人,都要耗费掉巨大的心力。可是这动作却循环往复,在无限次地重复下去。
漠河的夜晚有多漫长,姜浔比任何人都更加了解。尽管黎明到来得无比艰难,长夜无边,他却执意这么守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