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六月中旬高二就要学考,梁阁回了学校。
复课第一天的语文课,项曼青就对他表示热烈“欢迎”,“哟,这不是梁阁吗?好久不见,你来上语文课啊,稀客呀。我真没想到还能见到你,你看看,真对不起,老师都没好好打扮,我不知道你今天要来上课。”
项曼青挤兑人十分有一套,班上乐得好一阵捧腹。
梁阁这学期上的语文课可能还不到十节,竞赛远不至于这样忙,确实他是在躲语文课,或者说“逃”语文课,上午有语文课他上午就去机房,下午有他就下午去机房,难怪项曼青生气。
她又说,“你没走错吧?这是语文课堂啊。机房空调坏了?要不我给维修部打个电话?把你热成什么样了,都来上语文课了!”
班上爆笑声迭起,祝余都忍不住要笑。
梁阁从她开始调侃就站起来了,立在那,眼神低低的,“没坏。”
“那真是奇了怪了,机房空调没坏,你怎么来上语文这种无关紧要的小课了呢?”
梁阁垂着眼,嘴唇抿一抿,“对不起项老师,我会认真上课的。”
项曼青睨他一眼,像是终于糗够了他,“行了。”转而问其他人,“上次最后一名的小组是哪组?”
课堂时常要分组讨论,五六个同学分在一组,按平时答题作业和考试情况计分排名。
同学们答是第三组,第三组的同学们又丧又臊,因为最后一名的组要表演节目。
可项曼青说,“不对吧,我算的怎么是第六组啊?”
第六组就是祝余他们组,他当即反映,“没有啊老师,我们组是第二。”
“梁阁都没考,你们怎么是第二呢,他零分啊。”
“梁阁也算吗?”
项曼青拍板,“怎么不算呢?当然算,下节课你们组表演吧。”
他们几个关系好的坐得近,于是也分在了一组,霍青山和简希不在,就只剩他和梁阁还有艾山三个。
他们的表演还是命题惩罚,艾山先前还觉得有趣,没什么大不了,知道项曼青要他们表演什么并放话“要没跳好,以后每节语文课你们都上来跳”后,一直郁恨地怪梁阁,说这完全是梁阁和项曼青的私人恩怨,他和祝余纯属被殃及的池鱼,又出馊主意,“还是梁阁上去徒手劈个瓜吧,不然祝余再女装一次?”
最后三个高高的男孩子还是在一片哄笑声中低眉臊眼地跳了《兔子舞》,又灰溜溜下来,才总算过了这劫。
学考的题非常基础,给分也松,只要及格就算合格,但梁阁太久没学语文了,本身底子薄弱,还是有点危险。
“为什么这个‘凯旋而归’是对的?”梁阁抬起眼问他。
祝余接过卷子,这类题型早就不考了,但还是耐心和他解释。凯旋而归确实语义冗余,“旋”有归来的意思,但细想这类情况很多,好比反复推敲,推敲本身就有反复的意思,这叫羡余。凯旋也词汇化为一个与原来短语同构的偏正式复合词,日常中,凯旋而归是习惯用语,习惯用语不讲道理,但是考试的话,这套卷子答案不严谨。
梁阁静默地看着他,眼神又黑又空,是一种文盲的放空,“你好有文化。”
祝余都笑了,“你有听我的话吗?”
梁阁“嗯”了一声,捏着他指尖把他一条手臂竖搁在课桌上,午休时间长,教室里人不太多,梁阁侧着脸枕在他手腕和掌根的位置,眼睑覆下来,懒懒地,是我已经睡了不能再听了的意思,还曲解他的意思,“我一直很听你的话啊。”
头顶风扇呼呼旋着,祝余不自然地转头看窗外,说得这么乖。
梁阁作文也常年一塌糊涂,八百字写不满,项曼青让他实在不行写记叙文,小孩作文都能勉强打个36分,再不济32分,总好过议论文写400字后面半个字都编不下去。
“谁让你写什么双缝干涉实验?还光子,狭缝,延迟擦除……你是真想教会阅卷老师怎么做实验啊,写了九百多个字实验报告,最后打个省略号加一句‘这就是山顶的风景’,剩十个格子,你竟然还记得点题,很好。”
项曼青说着都让他气笑了,心平气和地再次给他辅导了一次作文。说完,她又翘起二郎腿,左手撑脸,饶有兴致地侧仰着头看他。第一天报道的时候,她就觉得这个男孩子帅得过了头,但梁阁寡言,又闷,是那种看起来就很独的性子,谁想到前拥后簇的,哪里都好,偏偏是个语文笨蛋。
“梁阁,下个月是不是就要参加NOI了?”
“嗯。”
“准备得怎么样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