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阁脸色还阴着,有很冷淡的烦躁,猝不及防对上他的眼睛,四目相交,祝余看见他明显顿了一下,却没错开视线。祝余从容地凝望着他,梁阁原本没有表情,渐渐地眼神飘忽起来,嘴唇又抿了一抿,最终侧过脸去。
他这样近似害羞的反应让祝余始料未及。
艾山沉浸在从绝症劫后重生的庆幸里,拽着梁阁反复确认,梁阁敷衍地点点头,又看了过来。这次他的眼神好像更黑了一些,黑沉沉的仿佛一个漩涡,又像一团炽盛的火。祝余和他视线一对上,像有什么在空中倏地点燃了,引线的声音炸在耳边,教室里嘈杂的说话声全都隐去,他看见梁阁外凸的喉结缓慢地攒了一下。
遽然攀升的温度让祝余敏锐地醒悟到危险,他正要移开视线,周围猛地一黑。
他听到所有人齐齐发出一声惊呼,还没反应过来停电,就被迎面扑过来压在收纳柜上抱住了。
后背撞着柜子发出“砰”的一声重响,却被轻易地湮灭在众人躁动的欢呼声中。
几乎被揽进怀抱的那一刻祝余就知道是谁了,他嗅到哪股熟悉的冷冽干净的气息,带着十六岁的男孩子郁勃的体热,耳边有梁阁粗热不稳的喘息。
梁阁下巴磕在他肩上,“腿痛。”又说,“有人推我。”
这种拙劣又蹩脚的借口。
祝余难耐极了,竭力拧着脖子往另一边偏,他又羞又恼,简直咬牙切齿,“你故意的吧?”
最近鹿鸣严禁手机,每天都是早自习前各班把手机收上去,第二节 晚自习才发下来,停了电到处漆黑一片,偷藏了备用机的也不敢拿出来照明,怕被逮到当场缴获,只亮了一瞬又立刻熄了。
教室里重归伸手不见五指的黑,刚刚适应环境的瞳孔还不足以看清人影,周围人群躁动,他听见刚才还因为失恋郁郁不振的艾山在疯狂奔走相告,“停电了!停电了!停电了!”
人来人往时不时就会挤到梁阁,梁阁每被挤一下,就要贴着祝余拱一下。
祝余热得直发晕,身体的摩擦让他口干舌燥,开始使劲搡梁阁的肩膀,压着声警告他,“你松开我,我生气了!”
梁阁一把攥住他两个不安分的腕子,扣到收纳柜上,祝余受到一种可怕的体力压制,疯狂拧着手腕也没挣脱开来。倒是梁阁率先松开了,却又立即连着他两只胳膊一起箍住了。
梁阁垂下头来,隔得咫尺,说话时呼吸和嘴唇会一齐摩挲他颈项的皮肤,耍赖一样,“抱一下,好久没有抱过了。”
像被烙了个印,被他嘴唇碰过的皮肤都烫得发疼。
突如其来的停电点燃了所有人的情绪,几栋教学楼闹得沸反盈天,十班教室也也乱得一团糟。方杳安还没有赶来,按理这时候是该班长上去主持大局的,他也听到周敏行在叫他的名字,可他被梁阁紧紧桎梏在怀里,不仅脱不得身,甚至呼不出气。
祝余的脸红得像吞了个太阳,他有种无与伦比的羞耻感,像躲在这场黑暗的狂欢里,和梁阁偷情。
他切实地吃到了作茧自缚的苦果。
这叫纯情?
第六十一章 捐楼
躁乱不止的高二教学楼出现了剑哥气吞山河的咆哮声,“不准吵!回教室!坐好!”
鹿鸣的学生压抑掼了,放纵起来群魔乱舞,方杳安倥偬又心累地往教室赶,不断被在走廊上乱窜的学生磕碰到,他脚下不稳身形一晃,却被身侧的人一把扶住。
他手电筒的光往上一晃,照见一双清亮风流的桃花眼,笑意盈盈,在他耳边说,“好巧啊,方老师。”
他心跳剧烈,恍惚有种时光倒流的错觉,再定神一看。
是霍青山。
他哑然失笑,可能是好几天没见,出差前又闹了场不大不小的别扭,有些想念了。
十班本就是个心思活泛的班,只消片刻没人管,野得房顶都要掀翻。最后还是开完会回来的夏岚上去把纪律管了,下任学生会长的威严不容小觑,班上很快就安静下来。
祝余终于把身上的梁阁推开,他好似刚从火里被刨出来,红得像熟过一遍,好险还没来电,要是不巧刚才来了电,被全班目睹梁阁把他压在收纳柜上抱着,嘴唇还在他颈间摩挲,他恨不能当场自戕。
方杳安正站在教室前门,冷眼看着他们,秀致的脸上如覆薄冰。祝余向来是个伶俐能管事的,梁阁更是站在那就叫人大气不敢喘,谁成想闹成这幅德行。
他先表扬了夏岚,又一眼泠泠地掠过来,“班长和纪律委员干什么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