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传,青城城主杀人取皮,以人脂做油灯,行径恐怖发指。
更有人传,城主府里不知何时养了一帮术士,那些术士神出鬼没,不似常人。
有人说,青城城主是为炼出长生不老的丹药,也有人道,城主已然疯魔。
而又有声音说,青城城主,实非人类,而是妖。
灯火明灭,一阵寂默。
须臾,僧人道:“这等行径,确非常人所为。”
公子激动道:“难道,家兄真是……”他神色凄惶,说不清是惧怕,还是担忧。或是,两者皆有。
“公子稍安勿躁。”僧人以指蘸茶,在案上比划道,“贫僧曾听说,这世间有一种邪术,取人皮做皮,以人脂做油,不为其他,而是为死者续命。”
“…续命?”公子喃喃,脸上犹疑不定。
“不错,死者生气流失,身体不久便会腐朽。故此,就要以新鲜人皮做衣,再辅以术法,将被剖皮之人的阳寿过继于死者身上。”僧人眼中似有一道青光,“只是,术法有限,所借阳寿不过数日到数月,因此,若要死者活于阳世,只能”
不断杀人。
靖公子忽觉一阵晕眩,案上杯盏打翻于地。他侧过脸去,两肩轻颤,竟落下泪来。
公子哽咽:“没想到,阿兄……”
唯有杀人,方能活命。靖公子想到兄长这些年诡谲行径,又想或许阿兄早已不在人世……他不由悲从中来。
僧人道:“公子心善,以德报怨,实属圣人品性。”
据传,青城城主因忌惮靖公子声望,两年前便将他囚于一偏僻小院,只有一聋哑老仆照料公子起居,除了城主之外,无人得以见到公子,是生是死亦不可知。
片刻,靖公子面色稍缓,许是知晓原委,心中便是有怨,于生死眼前亦云淡风轻。
公子望着跟前小小灯火,那灯油已经快要见底。他不觉抬手,抚着额前一道细小旧伤。
“其实……”公子轻道,“阿兄对我,也曾很好的。”
第7章
“其实……”公子轻道,“阿兄对我,也曾很好的。”
话至此,却是释出一声笑。
说是好,那多半也该是……他的一厢情愿罢。
遥想当年,靖公子随母来到青城,尚不足五岁。当时为迎接新城主夫人,青城城门打开举国欢迎,繁华的车辇中,小小的孩儿被细细地拢在怀里,揉着眼睛半梦半醒,只记得身边的香软和母亲轻轻的哼唱的声音。
传闻齐国夫人和青城城主年少相识,奈何阴错阳差各自纷飞,未想多年后竟又缘分再续。那青城城主亦是难得的痴情种子,既不厌恨夫人曾嫁予他人,对非亲生的小公子亦视如己出
“哈哈!抓不着!父亲抓不着咱们!”
如世外桃源般的地方,那堂堂一城之主蒙住眼,竟跟个大孩子般和妻儿你追我躲。
“靖儿快跑,别让你父亲抓着了!”已成城主夫人的女子虽谈不上极其貌美,一颦一笑却温婉动人,眉间流淌着似水柔情之余,亦有别于其他女子的坚毅。
莫看靖公子日后庄重闲雅,儿时也曾调皮得紧。这时,城主弯腰一抱,将那对东躲西藏的母子一同擒住,三人笑作一团,连在一边的内侍见了,都忍不住抿嘴而笑,可真教人心生艳羡。
靖公子自小命好,有亲娘照拂,后来又得继父所喜,只能说其一生到底并未尝过什么天大的苦楚。也该是因此,后来才会有那等悲天悯人的胸怀罢。
只是小公子天性心善体贴,听到母亲说乏了,就没再闹她,反是自己跑去了后院小山处的桃花林,摘了许多花儿。
“阿”小公子带着花儿兴冲冲地跑回院子里,这声阿娘还未及出口,却听到几声异样的声音从帘后传来。
靖公子到底自幼长在宫内,纵是不知帘后那交叠的影子在做什么,也深知此时自己不该上前。所幸内侍见着公子,忙将这小祖宗给抱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