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陆霄呼吸重了一瞬。
“他害我三十多年的心血功亏一篑!”陈赫缇抬枪对准了池容的头。
池容刚才还能听得明白,现在却冷不丁茫然,他脊背都是疼出来的薄汗,唇色被咬到血一样泛红,抬起头盯住那漆黑的枪口。
戚陆霄确实没有带人过来,但陈赫缇知道自己已经暴露,这个游轮随时都会被发现,他再次沉声逼迫,“你到底签不签?!”
“你三十年的心血跟我有什么关系?”池容咽了咽嘴里的血腥味,突然开口。
陈赫缇眼神更冷,几乎将他生吞活剥。
他父亲是戚老爷子父亲的管家,他二十岁大学毕业就进入戚氏,在戚文宏手底下当助理,戚氏几十年前根本没有现在的地位,半壁江山都是他到戚氏以后才替戚家打下来的。
却戚文宏和谢毓心卸磨杀驴,从项目中彻底除名,连当时的几个部门经理都拿到了戚氏的股份,他却什么都没有。
戚陆霄当然不可能查到,几十年前的事,当时戚陆霄的父亲都还没出生,再者证据都已经被戚文宏和谢毓心销毁。
这对夫妻已死,这世上再没有任何人知道他曾经为戚氏付出过什么。
戚文宏提防了他一辈子,他也忍气吞声,给戚家当了一辈子的走狗。
一开始不敢走,到后来是不甘心走,他为戚氏付出了这么多,凭什么拱手让人,戚常他们做的事,十几年前他就知道,他放任戚常他们为非作歹,还暗中替他们善后。
戚常他们就更加肆意妄为。
戚氏不可能再有上得了台面的继承人。
他苦心筹谋多年,自问滴水不漏。
一旦戚老爷子死了,他想从戚常手中抢走戚氏,简直易如反掌,戚陆霄却回到了戚家。
他怂恿戚常他们再次对戚陆霄下手,直到这些废物都被捕入狱,他才被迫自己动手,让人将戚陆霄带去了那栋废弃大楼。
本来应该尘埃落定,却都毁在了池容手里。
他怎么可能不恨?!
他当然知道池容会去救那个小女孩,他上辈子不也是那样去救戚陆霄的吗?
“谁会甘心当狗?”陈赫缇满目森冷,“我已经当腻了。”他说着,转过头盯住戚陆霄,道:“戚总,我跟你同病相怜才对啊。”
这世上没有比戚文宏更忘恩负义的人。
他两辈子头一次宣之于口,眼眶甚至都开始泛红,脸上的怒意和不甘也越发狰狞。
池容手骨发麻,额角生疼,似乎有什么呼之欲出,此刻却不容他再细想,陈赫缇显然被逼到了极点,再等下去,或许宁愿放弃协议,都会跟他们同归于尽。
池容抬起眼睫,盯住戚陆霄冷沉的背影,然后眸光闪动,垂下眼低低地呻.吟了一声,像疼痛到极点。
戚陆霄蓦然转头,对上了池容的眼神。
很短促的一秒。
“你给戚家当了三十多年的走狗,”池容再次望向陈赫缇,那双漂亮冰冷的眼底格外寡情,讥诮道,“死到临头连狗都不如。”
陈赫缇对戚文宏有深入骨髓的怨愤,也有愚忠,就像被彻底驯化的狗,他背弃了旧主,对他而言并不是毫无痛苦。
池容现在还记得他在戚老爷子葬礼上掉的几滴眼泪。
不完全是假的。
陈赫缇被狠狠地戳到痛处,他已经当了三十年的走狗,放弃了尊严,甚至放弃了自己的一生,现在连忠心都没有了,岂非狗都不如。
“妈的,小杂种……”陈赫缇本来就怒极,现在更加勃然大怒,他拿着枪走上前,抬腿就朝池容的头踹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