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沽雪却不许他多思,几乎是他话音刚落就紧紧拥住他:“从前是我混账,阿月,我不会叫你再有遗憾。”
温镜默默,两人相拥片刻,他手指顺着李沽雪的衣襟一路划到腰间,抬头看一眼,慢慢俯下身。李沽雪连忙去拉他,手攥上他的衣领子,却一时间舒爽得不知是要把他拉开还是要将他头按得更低。
再后来,酒瓮里的春湖酿由热变温又变凉,映着窗外的雪光寂寞地打了个旋也无人过问,再后来…千万句无法言说的爱恨痴缠于耳鬓厮磨间酝起又消弭,此情此生俱末,不如就此湮没在胜业坊这一方落雪的庭院吧。
第266章 二百六十六·牡丹未放已知名
景顺三十二年岁末,白玉楼忽然发告天下书,历数无名殿罪状,号召江湖人士进京讨伐,清君侧,旗号上是这么写的。当中最为紧要的一条罪状便是二十年前居庸关案,说是此案为掌殿韩顷一手炮制的冤案,温擎将军乃是蒙冤惨死。
当然如果只这一条并不会起什么号召作用,关键是,讨伐状送到各家一看,咦,怎么隔壁某某宗门前两年忽然没了,原来竟然是灭在无名殿手里?嘶…亲者痛仇者也未必快——不乏一些经营数十年、树大根深的家族一夕覆灭,这种事江湖上虽然屡有发生,但悉数灭在一家手里就实在令人胆寒,还都灭得干净利落。但凡撑得住宗门家族,谁没有些压箱底的本事,谁不是有头有脸,谁不是武功盖世叱咤一方,各家各派的帮主盟主都自认算得上一号人物,可是这忽然间发现,赶情儿咱们所有人头顶上还有这么一只尽握风云的黑手呢?
本来也不是自家事,也有人将信将疑,可是一齐送到各个掌门手上的还有一份名录,一份无名殿密探的名录。这一下子可是凉水浇了油锅,大家回去一查,哟呵,自家最宠爱的小弟子、最得力的副手、道侣佳婿、等等等等,还真是有无名殿的探子。
什么意思,这是随时想挑哪家下手就下手啊?你无名殿未免张狂。云生海楼首肯,十大门派大半响应,连一贯遗世独立的仙医谷裴谷主也被瞧见多次出入长安白玉楼,大家伙一瞧,走罢,长安走一趟。
无名殿自然也收到消息,正在这个档口温镜说要见韩顷。一本正经上的拜帖,韩顷接的时候李沽雪在旁,一顿纠结到底要劝去还是不去,毕竟温镜提前打过招呼,可他又担心温镜的安危,实在两难,谁知韩顷竟直接点了头:“曲江行宫?行。”
怎约在那?李沽雪试探地问:“要不要提前布置?恐怕来者不善。”
韩顷想一想拍板:“叫地字阁点兵械陪着去一趟。”李沽雪心神一凛,地字阁出面是要见血的,手心全是汗,心想出去一定得想法子给温镜递信,叫他多加小心。
待他出去韩顷召来地字阁掌阁和:“约在岁除,宫里的宴你要守好。”
“宫里的宴?”地字阁一向掌文书刑狱,宫禁从未过问,掌阁一时有些迷糊。
“嗯,”韩顷面色有些凝重,“我疑心白玉楼另有所图。”
掌阁听得懂这话的言外之意,勉强笑道:“白玉楼还能逼宫不成么。”
韩顷也笑:“原以为陛下会下决断,没想到年纪大了心软了,我料想白玉楼不会就此罢休,总要防着。不过你说的也是,应当不会如此不自量力,前头楚氏的例才过去多久?楚氏当时禁军和京畿营俱在掌握尚且兵败,前车已覆,后未知更,哪有人如此学不会乖?许是我多虑。”
掌阁躬身应是,就是,楚家人的血腥味儿还没散干净呢,应当不会有人这么胆大妄为。
…
便就是有人如此胆大妄为。圣知不用愚者谋,前车已覆,后未知更,何觉时?这是荀子谏成相:前头的车子翻了,后面的车却不知便更路途,何时才能察觉谬误?可是前车之鉴恰恰是后事之师,有人就是如此不学乖,楚氏犯过的谬误温镜看在眼中记在心里,咱们不犯便是。
这件事一定能成,李沽雪那边最近很安稳,说明无名殿毫无察觉,温镜扫一眼舆图,又看看人群中央的温钰。
白玉楼中大佬满座,却不知何时温钰已成他们其中一员。他被推举为京城魁首,隆庆坊白玉楼与崇仁坊吴记,一雕黑一饰白,长安城东北两座高楼,终有一战。
剑尊谢秋河亲至,前两日还试过温镜剑法,温镜也终于知道了他与家中长辈的渊源。原来谢秋河问鼎泰阿之前曾卡在一个境界十余年,心灰意懒,游历边关到幽州,偶然与温擎一战,整三日夜打完两人都受了伤,但是分外酣畅淋漓,引为至交,此后三不五时天南海北也要约在一处比试。谢秋河正是经温擎指点才得以一举突破,后来做到剑宗宗主,成为泰阿认可的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