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没有给他备换洗的里衣,每日送来只有松松垮垮一件外袍,解开衣带便露出光洁的身体。温钰倒也没有很粗暴,从没有在他身上留下过什么伤,只是闷声不吭地…仿佛只是宣泄一般地…扶风闭上眼。
却听那男人道:“你走罢。”温钰眸光阴郁又解脱,那阴郁像一块瘢痕,那解脱又混沌不清,与昏黑的密室暗成一团,“走罢,哪来的回哪去。”
“盟主?”扶风惊疑不定,放他走?
温钰扔一套齐整衣裳在榻上:“不必叫我盟主,到这份上你还做什么戏。”
隐隐约约间扶风感到心里有些空洞,一时倒有些希望温钰今日来不是来许他自由,而仍然还只是…扶风暗骂自己没出息,他发现相比于这个男人的冷淡,他似乎…伴随着巨大的羞意和自我唾弃扶风心想,他竟然好像并不介意他的侵犯。他结结巴巴地为自己辩解:“我我没有做戏,我真的、真的…”眼睛里不争气地蓄起泪,“盟主,我没有事事都禀告掌殿,家里的事,盟主父亲的事,白先生的事…许多事我都没有说…”
天知道他有多害怕,进了无名殿没有人可以对掌殿隐瞒,每次做这些事他都绞尽脑汁小心翼翼,一面盘算说什么、说多少,一面忐忑掌殿会不会发现,会不会从别处听到消息,被发现的下场…会很惨。
却忽然又想,能比眼下这情形还惨么?扶风不知道。
门口的男人道:“我知道,因此我没有杀你。”
扶风瞪大眼睛,泪水在他眼中凝成一颗小小的、颤颤巍巍的水滴,温钰的身影折进去又映到眼底,扶风于是看见男人模糊不清的冷淡神情。扶风撑着不许自己哭出来,长睫却止不住地轻颤,眼中的水滴终于被戳破,泪水淌到他的面颊上。
你不如杀了我,他泪流满面:“温钰,你对我有没有丝毫的真心?”
白玉楼雍容华贵,这间密室却暗无天日,禁锢的不知是谁未敢拿到阳光底下细数的痴妄。一片昏黑中温钰轻轻笑起来:“真心?你与我谈真心?”他背过身,“我劝你免谈这二字。”
扶风身上冰凉,鼓足勇气又问:“那这些日子我们算什么?”
寂静仿佛融入室内的昏暗,一齐无边无际起来,良久过后温钰离开,离开前他告诉扶风:“倘若你对我没有真心,那么这话你不必问。若你也对我有意,那么这些日子…不正是全了你的心愿?”
他的叹息亲昵又无情,正如无数次晚间他归来,清俊无匹的青年为他披上一件氅袍:“穿上衣裳,外头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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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温钰个狗东西
第262章 二百六十二·绝弦可复要人听
这日二公子来访时盟主刚用罢早膳,杜绡发愁地直叹气,说是用早膳,根本也没用几口。这眼见又要吵起来,她上了茶忙不迭就要搬救兵。从前这担子非扶风公子莫属,如今么…去找温娘子。
今日兄弟俩这回却没吵,近来也是少见,温镜靠在榻上的软枕里道:“回头跟李沽雪说说,把扶风送回来吧,自从没有他管着我看你人都瘦了。”
温钰先是呛一句:“有你瘦得厉害?”接着又挑道,“回头,回一百个头该不见的人我还是不会见,省省罢。”
温镜没发脾气,没必要也没力气,他道:“李沽雪或许会来找你。”
闻言温钰将手上的笺子一搁,眉目间山雨欲来,咬牙切齿道:“你又去找他了?”那神情仿佛是但凡温镜敢点个头试试。
温镜还真敢,他不仅点头还光明正大道:“今晚我要在他处过夜。”
温钰恨得仿佛要吃人:“你是不是骨头轻!”又见温镜这个虚弱样子他火气又歇下,冷着脸道,“你又来干什么?叫我不要杀他?”
温镜:“我是叫你给舅舅报仇之前不要杀他。”他喘一口气又道,“倘若李沽雪来向你求证,你不要对他说我的病情。”
温钰眼睛通红,简直不知道要拿他怎么办才好。一个人,为什么说起自己的病情能如此轻描淡写?仿佛病入膏肓的是完全不相干的旁人一般,只得问:“为何?”
温镜安静道:“有些事要留在关键时刻说才有用。”
这时杜绡引着钥娘进来,她一进来就被温镜的脸色惊住,她是医者,加上温镜的情况她实在敏感得很,她几步抢上前扣上他的脉。半晌,她手一松颓然坐倒在一旁,不忍再看,倒是温镜笑着拉过她的袖子:“从前我读书练功再偷懒你也少给我脸色瞧,”赖完了皮他又叫一声,“姐。”
他不唤这一声还罢了,他一唤钥娘眼睛更红,温镜刚要再哄,冷不丁被他们大哥打断:“他自己不要命你哭什么?他这幅样子难道是为了你不成?别自己讨没趣,人家是有要紧的人吩咐咱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