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镜冲她微微一笑。
亭外池上烟波浩渺,淼淼间忽然传来一声笙鸣,温镜纵身一跃,手似是向虚空一探,却无端从那虚空中取来一物,长约三尺,玄色暗棱,宫灯一闪显出一色铜绿,是一柄剑。剑格处有绿松石在黑夜中熠熠生辉,一片光辉中温镜旋身挑起一道水幕,兜头盖脸朝云皇后泼去。
云皇后不闪不避,手中彩锦飞出,如长龙摆尾一般横扫,一时间水花漫天,水花之上又一道水波袭来,采庸力劈千钧,不断以内力隔空攻向空中一条锦缎,彩锦几次想近温镜的身都被他轻巧避开,几番下来两人内力各有损耗。云皇后停下攻势:“你倒出息,比你娘强。不过也是,当年一战她正怀着你,放不开手脚么,”她压着嗓子低笑数声,“也是为了护着你,你说是不是?”
那笑声衬着黑漆漆的水面,岸上又无人,只有萧寒水——萧寒水的白衣不是朝与歌的白衣,朝与歌的白衣蕴藉雅致,而萧寒水的白衣形影相吊鬼气森森,加上云皇后这一笑,仿佛霎时笑出了一池子魑魅魍魉,皇宫不似皇宫,倒像身处鬼域。
鬼影幢幢中温镜脸色也不很好,云皇后方才几声诡笑若是为了攻心,那不得不说很成功,因为各方面证据来看,他的母亲为了保他确实拼上了性命,而面前正是仇人。
温镜掩起袖子随意笑笑,一颗茶辣丸囫囵吞进喉中,说了一句话,他语气温情从容,带着小小的嗔怪:“你还不出来?”
他手上这剑哪来的,他真有随身空间不成,正是黑暗中有一人抛给他的。
这人身形藏得好,盖因他身法过人,也因他一袭黑衣。黑底上头绣有银色暗纹的衣,李沽雪悄无声息出现,他半覆着面,只露出精光毕现的一双眼睛,那双眼睛看温镜的时候却很柔,很暖,那双眼睛…
温镜心头微微起疑,这双眼睛怎的如此眼熟,今日是在哪里也见过?
只是眼下情形却不许两个人你看我我看你地腻味,萧寒水已经打着摺扇站到云皇后身边,而云皇后明显不意在她地盘上温镜还能找着帮手,她目光怫怨:“无名卫?…罢了,今日任是谁帮你都得死!”
话音未落她手中彩锦凌厉挥出,上手就是杀招攻向温镜咽喉,看样子是想走当年在九嶂寨杀那个大当家的老路,一根锦缎勒上人脖子,叫你立时身首异处。只是她彩锦袭到时温镜已不在原地,李沽雪的归来出鞘,温镜足尖点在他的剑锋上借力,一剑长虹贯向彩锦主人,而归来紧随其后赶到架住萧寒水驰援的摺扇。
温镜碧云行天运到极致,间或归来银色的锋刃遥遥递来,与采庸相辅相成,像是一处练过经年的剑,珠联璧合。
只是…只是云皇后和萧寒水两人加起来多出的四十年功力不是白多的,不多时李沽雪再无力援手,须专心致志对付萧寒水,而云皇后的彩锦也快如飞电,击在水上一招一式都有如素浪决出,珠跳涛翻。
此时!突地彩锦再度袭来,采庸未及回防,温镜不得已侧身去躲,刺啦一声,彩锦在他左臂留下一道血痕!那伤深可见骨,汩汩渗出血来!再拖下去只怕不好,李沽雪喊一声:“温镜!”
温镜明白他的意思,云皇后的目标在他,李沽雪是让他先想办法抽身。他一剑祭出荡开萧寒水一招摇光九道,肩背抵上李沽雪,温镜偏着头:“想也不要想。”
正在这时,又一道白色人影远远飞来加入混战,两双同源的摺扇咄地一声相击,一者内力涵沉,扇柄横斜,是一招北柄在天,一者招式灵活,扇面乍开,是一招玉衡赋朔,都出自轻烟步月湖,都是《疏星十六式》,各不相让。
朝与歌脸色苍白:“师父,你不是不愿涉足朝堂吗?”
萧寒水也很惊讶,脸色沉下来斥道:“退开!”
“不,”朝与歌眼中有些红,“您一直暗中支持云氏?这些年、这些年…”
云皇后道:“你师徒二个且说,待本宫先杀了这个孽种!”
说罢她手中彩锦再次飞出,而这次统共有两人去拦,一柄长剑一把扇子,朝与歌冲温镜道:“是我对不住你,我不知碧薇的计划,你快走。”
李沽雪目光在两人身上转一转,也道:“你还不走,你在这里三个人谁也走不了。”
温镜心知他说的有理,这两个老怪物都是内力深厚的路子,越拖越没机会,有萧寒水在朝与歌不会有事,可李沽雪呢?
李沽雪倾身在他耳边道:“岸边有无名卫接应我,我们都能全身而退,你先走。”夜色里他的目光坚定温柔:“听话。”
第256章 二百五十六·偏到深宫别有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