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李沽雪迷茫:“没有啊。”看样子今夜白玉楼是预备许久在行什么事,而温钥这是怀疑是他给韩顷泄的密,这事才败露。可是,她难道不知道他和温镜已经很久不说话了么。李沽雪忽然心里一阵细细密密地颤动,温钥不知道,温镜没对她说过。温镜连最亲密的姐姐也没说两人已经决裂,李沽雪忍不住升起一点侥幸的、无中生有的期盼:是否、是否在阿月这里他尚有一丝回旋的余地?
不过眼下他这些心思无足轻重,他定一定心,道:“既有这个怀疑你为何不动手?”
温钥瞪他:“我打不过你。”
哦…可是我也不敢跟你打啊姐姐,李沽雪气势一坍,摇头道:“咱们不忙打,裴游风说他这是走火入魔,还不知道究竟怎么回事。”
他不知道,温钥却知道,她一双盈盈的眼睛红起来。
景顺二十七年夏。
那年东北边战事如火如荼,许多州府的驻兵都被抽调去幽州,因四境之内难免有些大大小小的门派不安分起来。有些心术不正的江湖势力,趁着州府兵力空虚无暇管辖,难免就做起拦路响马的活计,一面打家劫舍一面扩张抢地盘。
正是这个时候袁惜莺写信过来求助,陟州有个走这个路子的山头逐渐坐大,找起倾城山的麻烦,原本地盘赔出去俯首称臣便罢,谁知那门派大当家竟然变本加厉,带人围住倾城山要迎娶袁掌门。袁掌门不堪受辱,那样傲骨铮铮的一个人竟然被逼自尽,留下袁惜莺自己领着比她还年幼的师弟师妹,实在无法,她求到白玉楼头上。
钥娘声音缓缓:“当时大哥还任着狼山镇遏使,不能出扬州地界,我和锐哥儿又带着人马在益州,他便给当时在长安的阿镜去信,叫他走一趟。”
二十七年,李沽雪沉沉地想,那是他到居庸关第二年。那年夏天温镜在长安,不必说,是来找他的。李沽雪忽然有些埋怨自己:你怎么就走得那么干脆,哪怕在胜业坊小院门口钉张字条也是好的。
可那时他以为两人已经决裂,想不到温镜会回头。
这头温钥继续道:“袁惜莺将阿镜送回扬州的时候他已经疯了,不认得我和大哥,说什么他不是我们家的人,叫我们别管他。”
李沽雪蓦地抬起眼。
第234章 二百三十四·休向浮云问旧踪
这话实在似曾相识!李沽雪记忆复苏,想起在金陵地宫时温镜也说过类似的话:我不是他弟弟,不值当他难过一回。李沽雪无言半晌喃喃道:“也许只是心神巨变,并不能说…疯了罢?”
温钥摇头:“袁惜莺说他上山整一夜,没让她跟着,下来时慢说衣裳,就是头发丝都叫鲜血浸了个透。后来又有人上山,说是那山寨自上到下,满门…被灭,一剑贯穿喉咙的尸首漫山都是。”她很伤心,“你也知道阿镜六岁时经脉具断,之后便经脉有时钝感有时敏感,这种底子习武本就是逆天而行。他当时就是练武出了岔子,就是通常说的走火入魔,整个人都混混沌沌,碰到采庸就发疯…我们也不知道到底发生何事,袁惜莺说他到陟州时就已经是那副样子。”
李沽雪叫她说得无言以对,坦言道:“怪我,他当时来长安是——”
“——只是闲逛,怪不到你头上。”榻上温镜不知何时醒来,沙哑着嗓子开口。
钥娘喜道:“醒了?”
李沽雪也是乍惊乍喜,同时心疼和愧疚漫彻心扉,他摸一摸温镜的额头哄道:“我都知道,你年年回胜业坊的,是不是?”
他的手却没沾到温镜,温镜头一偏躲开他的手:“不是,胜业坊主人不在,盯梢的人却年年都在,谁敢去?”
转又对钥娘道:“姐我不是替他开脱,我就是没有一定要寻他,我的事与他无关。”
钥娘看看这个看看那个,劝道:“你刚醒,别想这些…”
李沽雪手中一空,却不肯罢休,锲而不舍地抓住温镜的手执著道:“你不是年年来长安?杜绡已经全部告诉我。”
温镜缓一口气,顾不得钥娘在一旁直接道:“那时我们已经分开,我来长安,”只是心怀侥幸,“你并没有义务一定要在长安等我。我生病也好练功岔了心窍也好,与你并没有什么干系。”
是我自己找罪受罢了。总以为你们这里的人誓比山重,总以为我和你情逾海深,有什么迈不过去的坎?你曾是我今生唯一倾心相许的人。李沽雪锲而不舍想握榻上人的手,可是温镜也一样锲而不舍,他抽回手不肯给任何人握上一握,嘴上道:“…我年年来此只是习惯使然,后来咱们不也开到了长安舵口?我来这里怎了?我不能来曲江看风景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