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忽然一阵北风呜咽,温镜蓦然朝远处河上望去,下游飘来一叶小舟。舟没什么,每日渭水上行的舟船没有一千也有八百,奇就奇在这小舟并没有人撑船,舟上只一人孑孑独立,而小舟依然地驶得飞快。还是逆流而上,全凭舟上的人内力驱使,温镜握紧手中剑。

来人温镜看一眼就收回目光背过了身,没别的,此人一身宓紫戴有面具,而温镜平生最讨厌藏头遮脸的人。

面具人朗声笑道:“这位可是白玉楼二公子?”

他轻功很好,衣袖一鼓瞬间来到岸上,温镜仍旧不动,心里吐槽怎么你约的还有别人吗,嘴上只是道:“愿请教阁下名讳。”

“不忙,”面具人呵呵笑道,“二公子英才神纵俊骨天成,老夫神交久矣,今日才有缘得见。”

他自称一句老夫,想来年纪不轻,温镜凝神感知,神情渐渐变得凝重:这个面具人内功很深厚。又是留信又是驾舟,你气势拿得足咱也不能输啊,温镜混不在意似的,继续背对着面具人意态悠闲道:“比不得阁下逆水行舟的风采。”

言罢他转过身。

甫一见他相貌不知为何面具人稍有停滞,一息过后才重新开口:“二公子上头有位兄长这世人皆知,不知家中还有些什么人?”

温镜淡淡笑道:“怎么阁下是要给温某说亲么?”他笑意淡下来,“我没有见过你,深夜相邀到底所为何事,不如直言。”

不然真的要忍不住,真想一剑给你脸上的龟壳劈开哦。

闻他此言面具人也不再遮掩,右掌伸开捏一个起手式:“请。”

温镜也不磨叽,一剑祭出第一招便直取面具人掌心。倒不是他逞凶斗狠,而是他感觉得出对方内力深厚,而与这种内功厉害的老怪物缠斗,那是纯纯的冤种,哪儿耗得过人家?唯有以快取胜。

一夕云遮雾起,渭水河畔愈发阴沉,咸阳城外注定是不平凡的一天。白日里这处摄武擂台热闹喧天,夜间也依旧不安宁,月黑杀人夜,风高放火天,四野郁郁,压得人有些透不过气。

李沽雪猫在擂台上,到河边按说还有些距离,可是两名高手不遗余力的相争却波及甚远,李沽雪掌中“归来”也感受到威压,颤动不止。比手里的剑更挣动难安的是胸口的一颗心。李沽雪观战,越观心里越七上八下:看得出,两人功夫…似乎有些师出同源的意思,只是一方较另一方多出一二十年的苦功,功力不可同日而语。

正逢此时,温镜手上积攒了一套春风拂夜,李沽雪知道这招是《春山诀》里最为刁钻凌厉的招式,讲究迅捷无声、取人于无形,如今阿月的剑今非昔比,这招叫李沽雪去接恐怕都不是那么轻易。可是面具人毫无所惧,一双肉掌轻轻巧巧对上,一掌一剑内力喷薄,轰地一声两人分开各自落地,温镜脸都是白的。

李沽雪没再观望,长剑锵地出鞘加入战局。

温镜与面具人交手许久,场面上暂时维持住势均力敌,采庸的速度快到了极致,他碧云行天一步一步也行到极致,但这也暴露了一个事实:单论内力他并没有胜算。他维持不了多久,剑招越快消耗越大,因此李沽雪一剑加入战局的时候温镜是松了一口气的。

有些微微的气恼和疑惑,但也确确实实松了一口气。紧接着他的一口气又提起来:为什么李沽雪来的这么及时?不早不晚,恰在此时出手来助。

大羽箭传的信和行舟的面具人会不会都是李沽雪的手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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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良相头上进贤冠,猛将腰间大羽箭。杜甫《丹青引赠曹将军霸》

第200章 二百·岁晚江空一怅如

心中有疑,温镜手上出招难免有所保留,这可出了大事。

从前温镜和李沽雪练剑,采庸和归来任谁都说从未见过这般的默契,两柄剑仿佛一座铸剑炉里头烧出来似的珠联璧合,两个用剑的人仿佛心有灵犀似的天造地设,然而今日狠狠翻车,在面对前所未有的一名强敌时翻了车。比如有一回温镜攻面具人颈侧左面,李沽雪恰恰一剑也从左面赶到,面具人便借着他的剑势躲过了温镜的剑。

温镜越打脸越黑,你踏马是来帮谁的?!

正在这时,西北面车马突鸣,三人同时向咸阳城的方向看去,正有一行人往这边赶来!

会是谁,是守军察觉到了兵戈之声赶来巡查?还是旁的人,旁的第四波人今夜也到了渭水边?

温镜心中愈发不耐烦,挺热闹啊打麻将是不是,得了,也别纠结李沽雪哪边的,速战速决,胜就胜负就负,采庸要见一个分晓。

倒是巧,场上做此打算的不止他一个。面具人左右开弓应付两把剑仍旧游刃有余,忽然左手并指伸出,似乎是要空手接“归来”的白刃,李沽雪便去夺剑。谁知面具人竟趁着这个档口一掌挥去,夜色里一枚浑圆的玉石自他袖中飞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