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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时候有些眼力的江湖人就该掂量掂量,锻刀山庄的刀法可不是说笑的,也是几百年的传承。况战力先不提,人人都知,锻刀山庄既有功夫又有钱——既以手艺命名,便可知他们山庄锻造技艺之高超,多少门派的兵刃都要跟他们订。

有人掂量,自然就有掂量完了也要上去一战。温镜忽听身前几人一片喧哗呼喝,只见几步开外一胡服年轻人前跨数步,攀着七尺高的木桩肘臂交替用力,攀援而上,竟半点不靠腰腿之力就站到木桩之上。倒也是好身手,他的同伴们在前头一阵击掌叫好。

这年轻人遥遥面向高台抱一抱拳,而后右手扣在腰间。他的兵刃是一条九节鞭,挽成梅花结携于腰后,他拇指轻抵在鞭头鞭把两端,一推一拉鞭子就解开来握到了掌中。九节鞭宛如惊鸿展翅,游龙甩尾,鞭头便缠上高台一角的立柱,胡服年轻人腕上一抖,人便顺着这个回抻的力道跃至高台,力未竭而后招又至,整个人一股风似的团着鞭子攻向台上锻刀山庄的弟子。

端的身姿矫矫,动如脱兔。

今日这擂,温镜拊掌一叹,好手很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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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公子皙,即楚国王子,鄂君子皙,《越人歌》主人公之一。《越人歌》解读不一,本文取另一主人公为船夫的男男版。这个版本的解读主要依据是汉代刘向《说苑》卷十记载过这么一个故事,说楚国襄城君年轻时受了封要到封地去,站在船头,翠衣玉带,风姿天纵,大夫庄辛倾慕不已,就勾搭说:“我可以和你手拉手么?”周礼严苛,这一举动明显属于逾矩挑逗,襄城君当即就拉下了脸。但庄辛贼心不死,迂回劝诱,说从前楚国鄂君也是王的儿子,你也是王的儿子;同样是在船上游览,同样年轻美丽,使人一见钟情,但我是大夫,鄂君的越人只是“榜枻”,鄂君都愿意放下身份和平民同被而眠,尽意交欢,况你我乎?襄城君听了这个例子,不再作色,打消了顾虑,遂委身于庄。(真是赤鸡,放一段《说苑》原文:襄成君乃奉手而进之,曰:“吾少之时,亦尝以色称于长者矣。未尝过僇如此之卒也。自今以后,愿以壮少之礼谨受命。”)。故事中庄姓色鬼以《越人歌》为例追求同性,用的是榜枻,就是船夫,并不是越女,可见《越人歌》传到汉代时大家公认的还是同性版本(就是说,要不然同性之间拿个异性恋的故事去追人也太奇怪了吧)。

详见《悲哉:被误读的怜悯与绝望》作者阿明利。

第190章 一百九十·英雄屠狗总穷途

九节鞭这玩意儿发于西北,化的是西北各戎族骑兵常用的梢子棍,招式虽然变化多端,但横竖脱不开平圆与立圆两种。平圆即横甩,鞭头水平画圆,横揉纵取,攻势凌厉;立圆则相反,鞭头直发直收,垂直于地表,力发千钧,先声夺人。

可这青年人别出新裁,出鞭惯是旁逸斜出,抡打扫挂撩,招招莫测。

鞭子又长,须知一寸长一寸强,卷首刀再是长柄也长不过九节鞭去,那节鞭舞起来又咻咻生风,气势很足,一时间后上台的这名年轻人倒比那刀客显得更凌厉些,处处当仁不让占着上风。台下众人看着风向,也纷纷开始向着执鞭的年轻人喝彩,每每一个鞭花甩出去便有人叫好,加之他丹凤眼、悬胆鼻很有几分本地面相,来看热闹的咸阳百姓们自然念着香火情向着他,如此一来倒很有些众望所归的意思。

温钰凝目看一晌,却看出锻刀山庄的这位虽则处处避让,但气息步伐丝毫不乱,十分游刃有余。

如何看一个刀客是否游刃有余,只须看他接罢一招握着刀把的手稳不稳,下一招接得顺不顺。这名刀客拿刀的手就很稳,丝毫不见颤抖,招与招之间也很顺,丝毫没有凝滞。之所以不处处争锋,这是在看执鞭之人功法的破绽呢,温镜摇一摇头,百招之内,刀客必赢。

谁知他这一摇头摇出了问题。

温镜前头没几步远站的就是使鞭子那年轻人的同伴,当中一人也不知什么毛病,好好的擂台激战正酣,他眼睛不往台上看偏偏要扭过头朝后看。他这一犯毛病不打紧,正逢高台上他的同伴一招白蛇吐信赢得满场喝彩,这个节骨眼上却有个不长眼的瘦长条儿站在后头直摇头?几个意思?还冷着个脸。

这有毛病的汉子哼一声,跟另一同伴大声道:“有些人,肩上扛的却是个拨浪鼓还是怎地?摇首摆尾那个样子,一看就不识货!”

他同伴不明所以,他就这样那样嘀咕一番,声调再扬起来时说话愈发地不干不净:“抱一把剑就觉着自己是个人物了,真乃瞎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