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兄呢?”周絮环顾了一眼房间,袅袅香雾中只有他两人。
“皇上说,王爷定是有些话要单独与我讲。”悦卿站起身来,走到茶几上沏了一杯热茶,端到床边递给周絮道:“先前我给王爷下了些曼陀散,现在可能会有些头晕,喝点茶会好些。”
“……白公子的毒当真厉害。”周絮苦笑。
悦卿垂下眼睑道:“王爷还是唤我悦卿罢。”
周絮点头,沉吟片刻,开口道:“所以,当初你接近贤王,是皇兄的意思?”
“不尽然,当时我进宫见姐姐时,她已经疯得彻底,我好奇,能把姐姐逼到如此地步的贤王,是个怎样的人物,皇上便为我和王爷制造了相遇的机会,因贤王的那点癖好,还有我这张脸,轻而易举,水到渠成,我便进了王府。”悦卿的语气淡淡的,就像是说什么与自己无关的事。
周絮清楚悦卿口中所指贤王,不是他。继续问道:“所以,皇兄是一直知道你要害了贤王的命?”
悦卿嘴角扬了扬:“什么事能瞒得住皇上呢,自然是他默许的。”
周絮心下纳罕,因为从他第一次用贤王的身体见皇上,皇上待他就亲厚非常,处处袒护,看不出一丝半点的谋害之心。
悦卿看穿周絮心思似的,淡淡一笑,道:“皇上想杀的,是曾经的王爷,你不必担心——”顿了顿又说道:“况且,皇上知道当初贤王的真心后,也后悔了,可那时毒入骨髓,怕是无力回天了,之后……”
之后便是周絮活了过来,在贤王的身体里,借尸还魂。
周絮咂舌,敢情皇上对贤王给他戴的这顶绿帽,并不是面上那样宽容,原来背地里玩得这样狠。
啧啧,从那个梦里看,这贤王对皇上痴心一片,梦里都想着和他翻云覆雨,虽然有悖人伦,却也令人唏嘘得很。可皇上却是一心要置他于死地,也是可悲可叹。
周絮沉吟片刻,犹豫道:“那天我在溯月斋遇到的那女子——”
“是我姐姐太子妃没错,姐姐知道贤王对她的好,全是为了报复皇上后,便疯了,加上练了蛛砂心经心脉逆行,便双目失明容貌尽毁,皇上为了护着太子妃与皇家颜面,便昭告天下说太子妃已过世,当时为太子妃医治的太医也尽数杀了。”
“……是白公子你杀的罢?”
悦卿眼睛弯了弯,笑道:“王爷料事如神,姐姐已经这副样子,她绝不愿意让外人看到,死人的口才最紧。“
周絮也笑,江湖传言白九手段狠厉,确实没错的,思付片刻又问道:“堂堂太子妃,怎么会练蛛砂心经这种阴狠毒辣的功夫?”
悦卿眼神一凛,像想起什么痛苦的往事般嘴角抽了抽,随即又恢复风平浪静,看着周絮道:“她自己傻,贤王让她做什么,她就做什么,贤王说想与太子争皇位,她便练毒功想着里应外合,帮他一把。”
谁知,贤王对准备坐上龙椅的那人,捧在手心里还来不及,怎么会舍得伤他一分一毫呢?只不过欺她自己毁掉自己,毕竟,太子妃,宠冠后宫,是太子心尖上的人物。
周絮脑子转了几个弯,算是听明白这段痴傻得足足的往事了。贤王这个断袖,断得一点底线都没有,竟然看上自己的亲兄弟太子。而这太子呢,却喜欢白家的长女舞儿,并如愿娶其为太子妃。舞儿这女子也挺不省心,不知是瞎了眼还是脑子坏了,一片痴心对贤王,处处帮着他吃里扒外坑太子。
太子登基后,是想借悦卿之手除掉贤王,可阴差阳错被贤王飘走的魂魄托梦,知道了他这断袖弟弟的真心,恍然大悟,却已经来不及,这白九的七虫断魂散一下,怕是神仙也救不活了。
真是天意弄人,这三人不知上辈子做了什么孽,好端端的富贵闲人日子不过,这般自找罪受。
周絮啧啧几声,这贤王渣得足足的,太子妃也不省心,这皇上……看着有点冤,不过大概不是什么好东西,暗自叹了一口气道:“没一个好东西。”
皇上现在对他这令人捉摸不透过分亲昵的态度,定是为了补偿当时被他毒死,却一片痴心的弟弟罢……
冤有头债有主,他只是借这贤王身体一用,这些痴痴傻傻的往事,也不愿往深里想,累了自己何必呢,横竖没他什么事。
这些人就是不够透彻,不像黎桑提剑纵马走江湖……
诶怎么又想到黎桑来了,周絮咂舌。
“悦卿,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知道我不是原本的贤王?”
悦卿眼波一转,道:“你猜,猜中了我就告诉你。”桌上的烛火闪了闪,明明灭灭,周絮看不清悦卿的神色,只觉那人儿双眼弯弯波光粼粼,好看得很,也不甚真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