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年不服气道:“打量长安城和乡野之地一样吗?兵甲械斗义父也不打听打听是什么罪名。”又低下头,咕哝了几句“江湖草莽”、“莽夫”诸如此类。
他义父面如冰封,连眼角和额上深深的皱纹似乎都透着冰冷的不喜:“既然如此不屑江湖人,你又何必回来参加此次梅试。”说着他似乎瞧着底下的青年愈发不顺眼,袖子一甩又责问道,“为何藏头遮面?”
青年不服气地控诉道:“不是您说要低调行事,不许张扬?”
“不许张扬,”屋顶的长者飞身而下,抽出佩剑直抵青年下颌,“你倒还记得为父说过不许张扬,就该在初选败下阵来便罢了,还肆意到我殿中窥视,窥得珍宝就藏在这井中又如何?你敢下去?”
这青年面上愤恨,身上却抖如筛糠,不知道是被他义父的剑吓的还是被“下井”这件事吓的。这井谁知有多深,里头又施展不开,万一…他是想在试剑大会一鸣惊人出人头地,可是冒此等险境实在是不值。
冷不防执剑的长者暴喝:“竖子!真以为你在长安做下的好事我不知?迟早要教你礼法规矩!若非看着、若非是看着…”
长者喘着粗气,剑尖已经嵌进青年肉中,一丝血线沿着他的脖颈流下,这个档口他倒不再畏惧,脖子一梗:“看着什么?义父不会要说看着与我二十余年的父子情分罢?”他语气嘲讽,“义父在江湖第一道家宗门做长老可是好不威风,儿子在长安可是想念得紧呢,一年到头不得见一面,又哪里来的情分?”
“我叫你去长安了吗?”长者脸孔上是深切的愤怒和失望,“我叫你去哪都不要去长安。你去便罢了,小打小闹为父都随你,谁曾想你竟有胆量犯下人命!你当你果真如此轻易逃脱?若非为父打点——”
话音戛然而止,听了这话褐衣青年却大吃一惊,半晌指着他喊道:“你…你竟然认识宫里的人?你竟然在无名卫有旧识?”
老者冷傲的表情有一瞬间闪出一丝惊惶,但很快恢复冰冷,正待说什么,不远处却想起一串脚步。长者狠狠瞪一眼地上的青年,上前抓着他的领子飞到一棵树后,剑尖一斜改刺为抽,真真正正在他左颊抽出一条血痕,道:“少打不该打的主意,少惹不该惹的人。但有忤逆,为父亲自结果了你。”
说罢收剑回鞘,将青年掼在地上,银袍一闪消失在林中。
青年不及抽身只得倒在草丛中屏息,听见来人有十人之众,想来是十大门派组成的巡游队,他撇着嘴角嘲讽一笑,拇指在下颌和面颊的伤口上划过,静待巡游队离开。
他琢磨一会儿老东西和无名殿,摸不着头绪,便放在一旁,重又窥视起树丛外头的井。京中心血一朝覆灭,已然再无立足之地,只有在江湖上谋求一个出人头地之机,楚家一心招揽江湖势力,他的机会正应在此次试剑大会。
珍宝珍宝,一般玉石珠翠叫做珍宝,可是此次谜底必然不可能是那么一丁点大的物什,否则找着了藏在身上不声张便是,往山里一扎谁又知道,因此一定不是便于保管之物。会是什么?除了这座井口之外还有别的通道吗?青年觉得一定有——假设珍宝体积巨大,一定很难通过井口,那么另一个出口在哪里?
可恨!老东西为何守口如瓶!一人之力确实有限,不过他早有打算,他现在不是有“同门”么,想个法子收为己用并不难。
青年手边忽然碰着一片湿滑,他低头一看,却是半具蛇尸。
什么腌臜东西!他愤愤甩在一旁,心想老东西也好还有白玉楼的什么人也罢,但有曾轻视于他的人统统都要叫他们好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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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嘿嘿嘿我看到有宝子猜到了~
第143章 一百四十三·太虚无处不偕行
有一个同伴,尤其这同伴与你心意相通同时他武功不凡脑力卓越,温镜常常有个错觉,自己不是来比武试剑而是来踏青郊游。
这日中午他刚起身出来,李沽雪一条鱼刺儿还没挑完,忽然天空中有一道飒飒风声由远及近,五彩的烟雾招招摇摇飞过,到了忘风道长发传讯牌的时辰。李沽雪表示他还没见过祁忘风发牌,两人一点头,决定饭先不忙吃,先追上去瞧瞧。
追近才发现,今日发牌的并不是忘风道长,而是另一名两仪门的长老,正是负责安排白玉楼接待的朱明道长,朱明道长轻功也毫不逊色,堪比流云飞岚。两个人跟着,落地一看四周情形,追随而至的侠士倒不少,有二十余人,陆陆续续都到达这处半山腰开阔地。
两人很有默契地收敛气势,隐在边缘静观其变,李沽雪摸摸下巴,低声询问道:“你说没什么人上去叫擂?”
“是的,”温镜声音也压得很低,“或许我见着的那次是头一遭,大家都还在观望,或许——”
啊,话音还未落,温二公子惨遭打脸,一名两仪门弟子已经当仁不让站上去做擂主,温镜面不改色话锋一转:“或许现在都摸清了该怎么玩。”
李沽雪忍住笑,在他腰上掐一把。
不过老天爷是公平的的,有的话说出去被打脸,那么有的话就会有如预言一般应验。温镜随口说大家闹明白了怎么玩,一语成谶,大家不仅明白了玩法,更有人玩出了花。
前几名挑战者上去,温镜长眉已经扬起,李沽雪则眼睛微眯,待到第八名、第九名,直至十名挑战者一个接一个跟落花流水似的败下阵来,两人对视一眼,一个眼里写着“还能这样”,一个眼里写着“好不要脸”。
加上擂主一共十一名与擂者,全部都是银袍子的两仪门弟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