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直到出租车已经坑坑洼洼行驶了两个多小时,我终于忍不住问司机:“师傅,还有多远啊?”

那司机说的是当地方言,我听不懂。严行低声告诉我:“他说还有大概三个小时。”

我错愕:“这……这么远?”

严行点头。

山路越来越崎岖,四周的山峰高高低低。沿途偶尔能看见几个放羊人驱赶着羊群。

司机用当地话向严行说了句什么,严行也用当地话回答,两人攀谈几句。虽然严行还会说当地话,但我听得出他的口音十分生硬,有几个词几乎就是普通话的发音。

终于,薄暮笼罩大地的时候,我们到达了马平村。

付钱下车,我攥住严行的手,冰凉的。

“别怕,我在呢。”我小声安慰他。

他紧紧抿住嘴唇,垂眸不语。

站在村口一眼望去,马平村大都是裸露出砖石的暗红砖房,最高的不过两层,其中还混杂着几栋土墙房子。通向村里的路虽然是沥青的,但很窄,高高低低,看上去十分破败。

严行站在村口,很久,他才说:“这地方就是这样。我记得我妈去世的时候……那时候她病得很重了,家里人才说要往医院送,但是半路上,她就走了。”

我看着眼前的一切,总算明白严行的遭遇——他从小就生活在这样一个偏远而闭塞的村庄,大概连去县城的次数都少之又少。所以尽管他出逃时已经十三岁,但他仍然对这个世界一无所知。

十三岁的严行就那么光着脚,在漆黑的夜里骑一辆自行车仓皇逃窜,他一头扎进未知的世界,恐惧,无助,又想拼命活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