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贵妃见状,忙一拉他的手臂,将人制止住,如此一耽搁,许温便同皇帝道:“元嘉郡主行动不便,还是让微臣亲送郡主回府罢。”
皇帝点头,想来也没什么拒绝的说辞,一抬手便放二人去了。许温虽是外臣,但如今正值圣宠,阖宫的宫人皆对他恭恭敬敬。
他命人抬了辇车过来,两个宫女小心翼翼地将赵泠扶坐上去,其实此举并不合宫规,但也没人敢多说什么。
许温自己倒是走路往宫门口去,从旁轻声道:“郡主别太难过了,人死不能复生,回去之后洗个澡,吃顿饭,再好好睡一觉,明天所有的事情都会好起来。”
赵泠低声道了句谢,一行人行至宫门口便改换了马车,这回许温倒是不让宫人搀扶赵泠了,伸手将宫人推开,亲自将人抱进了马车。
京城本来就传言中书令大人倾慕元嘉郡主,宫人们见状,面面相觑,又不敢多说什么,只能垂首帖耳地目送马车离去。
许温将赵泠安置在马车上坐好,扯了毯子包住她的腿,见她始终不言不语,暗暗叹了口气,轻声道:“郡主,想哭就哭罢,先前在殿里,郡主不肯落泪,现如今在我面前,郡主还要强忍着么?”
赵泠闷闷道:“在这个世界上,太后娘娘是对我最好的人,她老人家现如今一去,留我一个人在世,该怎么活下去才好。太子因我之故被废,皇后娘娘视我为眼中钉肉中刺;齐贵妃因九王和陆姑娘之故,更是厌恶憎恨我到了极致;皇帝舅舅虽对我偏宠,但都是看在我已故的母亲,还有太后娘娘的情面上,往后岂能继续纵着我。”
许温自然明白其中关窍,可当从赵泠嘴里说出来,更惹人心疼了,外人看起来元嘉郡主风光无限,其实求不得,盼不得,怨不得。
许久之后,他才抓住赵泠的手,情真意切,一字一顿道:“郡主,请你下嫁于我,我会竭尽全力善待郡主,哪怕是用我的生命!”
赵泠微微一愣,很快又苦笑着摇头:“我不嫁你,你不是我要等的那个人,所以,我不嫁你。”
许温有那么一瞬间,想不管不顾地抱住赵泠,告诉她,自己就是谢明仪,可他又有些胆怯,万一郡主只是拒绝他的搪塞之言,又万一郡主只是想诱他自乱阵脚?
一旦他说出实情了,郡主会如何看他?会不会怨他的欺骗,或者再度将他推下深渊?
那夜昭狱实在太冷了,临到死了,他都没能再见郡主一面。
赵泠亦是觉得绝望无比,整个人如同飘在一层浮沫里,向来情爱这种东西最是误人子弟,碰不得,沾不得,一旦爱而不得,便是痛断肝肠。
也是到了今日,她才明白爱而不得是什么滋味。
马车里死一般的沉静,就当赵泠以为两个人要彻底决裂时,眼前猛然一黑,许温一把攥住她的手腕,轻轻往马车壁上一按,身子往前窜了些许,便将她压了下去。
车里光线昏暗,许温面庞的轮廓显得隐隐绰绰,仿佛是一块黑漆漆的人面,只要动手一扯,就能瞧清真容,可赵泠两手皆被桎梏住,根本动弹不得。
她正迟疑要大声训斥,还是该一脚踹过去,唇瓣一凉,许温俯下身吻了上来,他动作看似粗暴,可实际温柔无比,浅浅啄着。
赵泠眼睛大睁,手腕使劲往回挣扎,许温自然不能当场扭断她的手腕,于是顺着力道,将人圈在了怀里,下巴抵在她圆润的颈窝,低不可闻道:“郡主别乱动了,我并非什么正人君子,郡主若再乱动,我也不知道自己会做出什么事情。”
赵泠缓缓呼了口气,尽量保持冷静,一股淡淡的墨香又萦绕在鼻尖,同谢明仪身上的味道一模一样,她忽然张嘴,咬着许温肩膀上的一块皮肉,发狠地在唇齿间磨着。
许温吃痛,但并不松手,反而搂得更紧了。
这种时候,只要赵泠把他衣衫脱了,立马便能瞧见满身伤痕,皆是此前坠崖留下来的,但她心里隐隐察觉到了许温的真实身份,不知出于什么想法,她未曾这么做。
很久之后,才低声道:“你若是骗我,我这辈子都不会原谅你。”
许温浑身一凛,一手捧着赵泠的后脑勺,既热烈急切,又小心翼翼地在她耳边低喃:“我不骗你,我若是骗你,让我天打五雷轰,不得好死。”
“别!”赵泠忙抬手捂住他的唇,眼尾一片洇红,朱唇轻颤,显得极为诱人,“这种毒|誓发不得,万一应验了怎么办。”
许温低声笑着,攥住赵泠捂他嘴的那只手,一面望着她的眼睛,一面在她手心里轻啄了几下,好笑道:“我便知道,元嘉郡主心地善良,善解人意,舍不得见我不得好死。郡主这般好,我真想将郡主带回去,好好珍藏起来,别人多看郡主一眼,都是大错特错,理应千刀万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