霜轻说完,淡淡一笑,先前蕴着怒气的语调一转而逝,继而含了淡淡甜蜜,熊二听了怒气稍平,却仍是忍不住道:「这等衣冠禽兽,莫去搭理他。」
霜轻蹙眉微微摇头,「如今齐鸣渊已是一派之长,再无人敢说闲话,他此番想起我来,寻到这里,想是要赚我回去圆那鸳梦,这人心思极险,怕不能轻易打法。」
熊二哼一声道:「怕怎的,若他再来纠缠,我定要他好看。」
霜轻听了一笑,想这熊二只一介猎户,于武艺上怕连个寻常镖师都不如,也不将这话放在心上,只这一番情意却令人动容,于是含笑答应。
如此又过数日,熊二照旧入山打猎,只担心霜轻一人在家又被纠缠,便带了一并入山,两人俱是身手矫捷之辈,得了不少野物,想着自家吃不了,这日熊二便用筐背上,留霜轻在家做饭,径去镇上发卖。
到得下午时分,熊二发卖干净,收了银子往回走,才离了镇子五六里,便见道旁守着一人,修眉俊目锦袍长剑,不是齐鸣渊又是哪个,登时气不打一处来,便想上去寻这姓齐的晦气,不想他还未动,那齐鸣渊先行迈前一步,抱拳问道:「阁下何人,不知怎生同我师弟相熟?」
熊二不知这人有何盘算,且站住脚,斜了眼看他,漫应道:「我姓熊名二,是这山里猎户,蒙霜轻帮我避过一场大劫,故此交好。」
「一派胡言,」齐鸣渊上下打量两眼,冷笑数声斥道:「我已打听得清楚,这莽山上历来传言有妖,向无人敢入山打猎,更无什么猎户。」
熊二一怔,旋即失笑,「你倒查得仔细,不错,我确不是这里猎户,又待怎样?」
齐鸣渊不料熊二被他揭穿底细还如此自若,怒气更甚,厉声质问:「你隐去身份,如此亲近于我师弟,分明是别有用心……」
他还未说完,熊二已大笑出声,朗朗道:「自然是别有用心,霜轻心地良善,生得又好,我数年亲近于他,不为别的,便是要娶他为妻一生厮守。我是个不管天理伦常的惫懒汉子,自然不畏人言,更不稀罕什么掌门之类的权势名利,可不似你,心里惦记得紧,却又扮道貌岸然的样儿,没的恶心人。」
齐鸣渊被他戳破旧事,登时恼羞成怒,倏地拔剑刺将过来。
他武艺在江湖上也算数得着的,满以为一击必中,定能将这熊二毙于剑下,不想剑尖还未刺到,熊二已伸手捉住他剑刃,两根指头铁钳一般,那剑再刺不进分毫。
齐鸣渊大惊失色,知道遇见高手,欲掏暗器偷袭,一把铁莲子还未洒出,已让熊二看见,当即大喝一声,声如惊雷,竟比少林的狮子吼还厉害上几分,将齐鸣渊震得内息散乱,跌倒在地。
熊二瞅着他不屑冷笑,「似你这等小人,再让你纠缠下去,不定生出多少事来,只杀人有碍我道行,也罢,留你条性命,换个半傻就是。」
说罢,将身一抖,瞬间长得有丈高,人形尽去,现出个毛茸茸黑乎乎大家伙,仔细一瞅,竟是只硕大黑熊,张着血盆大口向齐鸣渊狞笑。
齐鸣渊哪里见过这等怪事,霎时心胆俱裂,眼见黑熊一张口便向自己脑袋咬来,当即唬得魂飞魄散,双眼发直,长叫一声后竟是疯了。
眼见齐鸣渊这一番屎尿齐流瘫在当场,熊二幻回人身,得意一笑,扬长而去。
他这一走足有顿饭功夫,道旁树枝一晃,霜轻自树后走出来,看了看齐鸣渊被吓得木呆呆痴愣愣一副傻样,一时心中百味陈杂。
原来他见熊二许久不见回家,担心有事,出来相迎,不想竟是见了这么一出,熊齐二人对话他均听得明白,那齐鸣渊变得如何霜轻倒并不放在心上,只这日夜相伴的人竟是只妖精,实是大出意料,不由怔住。
霜轻这般呆站许久,眼见天色向晚方才回神,也不去看齐鸣渊,径自抬步回家。
到家一看,熊二正急得如热锅上蚂蚁,见他回来方松口气,埋怨道:「不是说在家做饭等我,又哪里去了,我四处找不见你,好生担心。」
霜轻一怔,旋即道:「过晌午不见你回来,我一人闷得慌,往山上走了走,忘记时辰,便回得晚了。」
熊二不疑有他,拥了霜轻进门,将这日卖得的银子交到他手里,又盛好饭菜端上来,笑道:「饿了吧,尝尝我手艺,没你做的好吃,只得将就。」
霜轻一口口咽着饭,看灯下熊二殷勤为他夹菜添汤,憨厚双眸中唯见一片深情,不禁暗道:「妖也罢,人也罢,且将这一生付与他。」
想通此节,心下畅快,不由欣然一笑,眉眼生辉,只看得熊二乐开了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