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停君冷笑说道,让他慢慢找去吧。说完两人便跃过城墙,消失在茫茫夜色中。
而忽必烈此刻确实面带不愉地听着自己属下查无所获的消息不断传来。他原本心情就不快,如今不快的事却一桩接一桩。先是各位宗亲反对持续攻宋消耗国力,自己千里远征拿下大理也被议成是损耗兵力之举。七弟阿里不哥深得各位宗亲的推崇,大有後继汗位之势,他暗地里通宋联藏都成了忽必烈不快的根源。甚至於他让薛忆之去儒教要一个普通的弟子都未能成事,仿佛所有的事都与他的愿望背道而驰。
他叹气对薛忆之道:“看来汉人还是很有些人才的,先是一个方停君,再来是一个神秘的黑衣人。”
薛忆之原本一直在想那个黑衣人的一声轻笑,他不明白自己明明知道那是个男子,为什麽自己竟然会为他那声轻轻的笑声砰然心动。突然听到忽必列提到方停君,不禁脸一红。忽必烈回过头见他脸红了,不由笑道:“有什麽好害燥的,他脱了你的衣服,下次你抓着他,再把他脱回来就是了。”过了一阵子,他又道:“原来他的真名叫方停君。”他低声念了几遍这个名字,才道:“可惜,现在不知道他跑到哪里去了,这一时半会儿倒是找他不着。”
忽必烈这一次却很快如愿以偿,他由於心中烦闷,抛下了亲卫队,带着薛忆之与少数侍卫一路轻车简从策马狂奔直奔大理。几天过後,连薛忆之都大呼吃不消,於是忽必烈才心不甘情不愿地在会泽留宿稍作歇息。会泽是一个磁器之都,一大清早便有很多摊子出卖器,忽必烈一早就将薛忆之他们拖出来用早点。四人坐在客店靠窗的位置,眼见下面已是一片喧闹的集市。清新的空气,淡金色的阳光,再来一碗会泽的碗豆粉,四人心情都是大为畅快。
几个人闲聊着,由於忽必烈的心绪一直不佳,因此双目望向窗外并不去参於他们三人的闲谈。薛忆之转头去望他时,突然发现忽必烈双眼一亮,顺着他的目光望去。只见一淡黄色衫子的少年立於一片粉青、梅子青的单色釉器中,甚是夺目,这个少年不用看第二眼,他就认出是方停君。薛忆之心中不由地暗暗叫糟,现在要去转移忽必烈的注意力为时已晚,他显然已经认出了方停君。
忽必烈展颜一笑,轻声道:“这就叫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我看你这回往哪跑。”另外两位身着黑白装的人自然也认得方停君,他们曾经在朝阳宫见过方停君献艺。他们只是料不到这个少年可以一扫忽必烈多日的阴郁,使他现出欢颜。
方停君这会儿是真没有意识到有几个人虎视眈眈地看着他。他一来是没有料到忽必烈会突然轻车简从的赶路,二来他正沈醉於两幅字画中。他本是一少年,虽然平时机智百变,可遇上心爱之物难免就放松了警惕,何况他本以为忽必烈此刻应该是远在百里以外。
他咬着牙看了看左手牧溪的潇湘景图,再看了看右手的阎次平的牧牛图,画者都不算是绝顶名家,画也不算年代久远,可都算是上上乘之作,一幅空灵,一幅写实,难以取舍。他身边统共不过三十几两银子,画摊老板显然是个行家,半眯着眼一幅稳坐钓鱼台的模样。虽然青川那儿很有些银两,临走的时候龙五又塞了些银票给他,因此一路上的吃穿用度都是青川支付,如今再让他付钱买自己喜爱的字画,似乎有点难以开口,他又不愿在此等事上使诈。因此看着手中的字画,舍了哪幅他都心有不甘。
即便他再沈醉,也感觉到了有什麽不对关,那是一种猎物对猎人的敏感。他轻轻放下字画,微微侧头看见一身着蓝衣年青男子正满面微笑地朝自己走来,脑後传来了一个沈稳的脚步声,他不用猜也知道是谁的。
方停君微笑起来,这个时候他只能笑,他亲启嘴唇看模样像是要开口对蓝衣男子打个招呼,可脚尖一点人立刻拔高了三丈多高,飞快朝屋檐掠去。也就於此同时,两边屋檐出现了两个人,南边的身着白装,北边的身黑装,他们板着脸将手里抱着的东西甩了出去,两张渔网就这样遮天蔽日地盖了下来。方停君一惊,暗地里沈气想要躲开那两张渔网,可这两张渔网配合的天衣无缝,一张是漫天撒网,另一张则是逞海地捞针之势,两人的内力都不弱,很快渔网就缠上了方停君,将他的身体裹了起来。方停君心里不由急骂,心想这两个黑白无常上辈子难道就是打渔的,姿势这麽老练。他想归想,可身体已被渔网裹得严严实实,整个人也结结实实地掉在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