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汤道:“念奴娇藏身太后宫中没有被发现,皇上说要治东方朔的罪,我一会出去了就把他抓起来。另外就是边关急报,匈奴有事,也许……”

“还会找人和亲吗?”

陈阿娇一扬眉,看向了张汤,却觉得张汤那脸色说不出地奇怪,她想起自己知道的一些事情,张汤与淮南王三女刘陵有染一事,不知是真是假……

不过,张汤这人,还真是翻脸不认人。

陈阿娇内心之中对张汤始终是很忌惮的,她见张汤不回答,也就歇了打听的心思,反正现在东方朔还在长安城呢,在陈阿娇的认知当中,东方朔这人是无所不知无所不晓,她要是想知道什么,直接去问他就是了。

东方朔这人曾经带着一车竹简到洛阳来献策,想要为国尽忠,然而那个时候无人赏识,待了三个月此人又回洛阳去了,可见此人是满身的抱负,只是无处可以施展,方才陈阿娇说他这辈子必定不能建功立业青史留名,想必是触动了他的内心了。

“对了,张汤,你可知外面那东方朔住在哪里?”

张汤穿着青色的外袍,双手笼着,木质的酒杯就放在桌案上,他却无心再饮,平白被陈阿娇一个问题闹得心烦意乱:“小姐问这个干什么?我也是今天才偶遇了东方朔,一会儿派人去跟着就是了。”

“也对,现在你是廷尉了,不再是御史——”陈阿娇讽刺地笑了一声,“不仅是全长安,全国的治安都归你管,平时的时候管律法,战时便是管军法了,张汤大人好不了得——”

张汤眼皮耷拉着,还是那油盐不进的样子,“小姐您问这个到底是想干什么?”

陈阿娇索性随口道:“你没有听到刚才他亲口答应了我,欠下我一个人情吗?我总要知道他住在哪里,才能够讨回这人情啊。”

只可惜,这话没能打动张汤,他伸出手,端起酒杯来,看着里面的酒液,表情冷漠,薄唇狭眼,自是性情刻薄,“小姐您不用去讨这人情了,东方朔没命还。”

“哦?东方朔要死?”这事情可有趣了,陈阿娇拿了筷子,在盘中一戳,又夹了一片茄子,“你且说说?”

东方朔要死——这种事情可真的开不得玩笑。

张汤很不想说,可是看到陈阿娇定定看着他,似乎他不说就要这样一一直看下去一般,于是道:“卫贵妃是替念奴娇的,那贵妃的位置本来是念奴娇的,不过您也知道东方朔跟念奴娇的关系,反正现在贵妃都是卫子夫了,皇上也没办法,只能找东方朔泄愤了。”

这往昔旧事一提起,顿时让陈阿娇笑出声来。

她给张汤倒上酒,“今日难得与张大人同案而食,且醉上一回吧。”

张汤道:“臣酒量不好,不喝太多酒。”

“你我已经不是君臣之间了,张大人,你又忘了。”

陈阿娇笑眯眯地看着张汤,举起了自己的酒杯,“这一杯,庆祝我陈阿娇,脱离困境。”

张汤无奈,叹了一口气,端起酒杯:“贺喜小姐。”

于是二人杯子一碰,各自干了。

陈阿娇又端起一杯酒来,“第一杯,庆祝张大人步步高升。”

原本陈阿娇那一杯酒还算是勉强喝得进去,可是这一杯,明显就是讽刺了,张汤干脆地放下酒杯,“小姐何必——”

“你以为我在跟你开玩笑吗?”陈阿娇还端着自己的酒杯不肯放下,一直看着张汤,“男子汉大丈夫,喝两杯酒都扭扭捏捏的,像什么样子啊?”

眼看着太阳已经落下,张汤不得不端起酒杯,心想着这就是最后的一杯了,也算是就这样完成了,他正想要走脱,却被陈阿娇拽住了自己的袖子,他愣住,很是为难:“阿娇小姐,您莫要为难在下了。”

“呵,谁为难你了?”

陈阿娇已经喝得有些微醺,前尘往事纷至沓来,竟然想起了很久以前自己记得的正史,“张汤你知道吗?我不该被废的,至少不是在这个时候,我才让卫子夫跪了针板——不,其实只是别人以为的我让卫子夫跪了针板,我就立刻有了巫蛊之祸,这比我预料的早了太多,年龄时间什么的都有问题,有很大的问题——”

张汤完全不知道陈阿娇在胡言乱语些什么,这些邸店都提供食宿,今晚陈阿娇睡在这里也不是问题,他怕自己待在这边再出什么问题,毕竟在早朝之后自己就没回去过,他没法交代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