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陈阿娇,他一挑眉,看了半天,似乎才认出陈阿娇来,“我莫不是眼花了?这已经去了的陈皇后怎么还——”
陈阿娇打断了他,“东方先生神算,怎么会不知道我要来算一卦呢?”
她说得如此直白,倒是让张汤深有感触,这东方朔的确是很神,少有事情能够出他所料,所以刘彻才会对此人如此倚重,不过张汤对东方朔没有什么好感,他揣着手站在一边看陈阿娇和东方朔斗法。
东方朔看了张汤一眼,又看了陈阿娇一眼,“草民从未说自己算无遗策。”
“也对,你总是有算不到的地方的。”陈阿娇从来不相信世界上有人能够未卜先知,这东方朔虽然厉害,也只能说是智计过人,她这个时候看人的眼光与以前又不一样了,东方朔此人,不简单。不过她并不准备善罢甘休,“东方先生以前为我算卦,说我与刘彻琴瑟和鸣,如今您看?”
东方朔的眉头一下就皱起来了,“我的确是算过这样的一挂,不过那是为了陈皇后和陛下算的,您又是以什么身份来询问我呢?”
这是想知道陈阿娇现在是以什么名义来问他这个问题,陈阿娇心下一凛,却是知道自己之前又小觑了这神棍,当下举袖一掩唇,“我的身份不重要,但是你为废后陈氏算过一卦,可有此事?”
想推卸责任?做梦!
这下东方朔觉得棘手了,这陈皇后越发不好对付了。
“草民是算过这么一卦,不过——”
“那么此卦灵验了吗?”陈阿娇直接打断了他的话,他知道东方朔此人狡猾无比,根本不准备给他开口的机会,直接问了出来。
“话不能这么说——”东方朔想要辩解。
陈阿娇一咬牙,笑得灿烂,声音却冷极了:“你就说自己算的卦,灵验了吗?别扯些有的没的!”
得,这下东方朔明白了,这废后是来问罪的,他早上起来就觉得眼皮一直在跳,今天一卦没算出去不说,还一直提心吊胆,卜卦之人无法为自己占卜,这也是弊端,他觉得今天肯定有什么与自己密切相关的事情发生,可是万万没有想到会在陈阿娇这边。
废后陈氏以翁主之礼下葬的时候,他就算过,说死了也死了,说没死又没死,他都看不懂那到底是什么卦象了,现在竟然让他看到了活生生的陈阿娇,要不是心里早就有准备,知道自己今天大约会遇到什么匪夷所思的事情,东方朔怕是会以为自己见到鬼了。
现在陈阿娇这样逼问他,他也无法回避,毕竟此刻陈阿娇脸上的神情太过冷厉,带着凛然不可侵犯的尊贵。
那是一种从骨血里燃起来的奇怪的光,让她的瞳孔里带着慑人的神采。
东方朔淡淡道:“本来就是信口胡诌,没有灵验一说。”
陈阿娇就知道自己是被忽悠了,她哈了一声,像是在嘲笑自己当初的愚蠢,手伸出来不客气地指了东方朔一下,“算无遗策,你也有胡诌骗我的时候,我可不管,你这卦就是算错了。”
这一下东方朔是没办法了,只好认栽,毕竟的确是有这么回事,官面上陈皇后已经死了,现在她又站在自己面前,这身边还跟着张汤,似乎有些复杂。
张汤自认识了东方朔以来,向来是知道东方朔被刘彻奉为神明,现在看到他竟然已经被陈阿娇三言两句逼入窘境,这才发现,陈阿娇真的是有哪里不一样了。
东方朔这边已经无奈,“那您想怎么办?”
陈阿娇心说她能怎么办?把这东方朔剐了?不可能。其实想想也不过是一卦的事情,就算东方朔不算那一卦,自己跟刘彻也早就是注定不能在一起的,历史就是如此,能够怎样?
她想了想,那心灰意冷的感觉又起来了,不过看到东方朔下巴上那胡子,忽然生出罪恶的想法来,她朝着东方朔一笑,直让向来淡定的东方朔有些毛骨悚然,这笑容怎么觉得满满都是恶意呢?
陈阿娇竟然说道:“来日方长,东方先生,你就记着还欠我这笔债就好了,我现在想测个字,可否?”
测字这东西,东方朔的老本行啊。
他想着今天怎么也得算一卦出去,虽然是陈阿娇来,不是很好,但毕竟也是一卦,他一整袖子坐下来,起笔问道:“测哪个字?”
陈阿娇眼眸之中流光一闪,轻笑道:“朔。”
东方朔愣了,抬头看着陈阿娇,还拿着毛笔的手就那样顿在了竹简上方,似乎下不去笔。
“怎么?东方先生不测?”陈阿娇知道他在犹豫什么,却偏要问,她就是看不惯这神棍每天装神弄鬼,今天她也要帮东方朔算上一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