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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头沉着脸,脸拉得老长,“我们丫头,从小娇惯点,可从没回家告过状,没说过婆家一点不是。哪一回,都是让我多拿点东西来帮衬帮衬,从来没有说过一句受委屈的话。我们就寻思着,亲家对孩子,那是好得很,没话说的。怎么,突然就有人跟我们说,闺女今天跳河了?还说是因为分了家,现在赚了钱,你们想把钱都要过来给二房三房,可有此事?”

张氏和老秦头立刻叫屈,老秦头赶紧道:“没有的事,没有的事,分家的时候就说好了,找了证人的,怎么可能出尔反尔。”张氏却忍不住指责柳氏:“柳老哥,这事儿可不怪我们,孩子她跳河,那是她自己想不开,心眼小,我们可……”

李氏气得浑身发抖,“你个老虔婆,红口白牙的胡说八道,我自己肚子里爬出来的闺女,我还能不知道她是什么秉性脾气?俺们闺女,从小娇惯点,可懂事得很,十里八乡没有说差的。到了你们这个家里来,穷归穷,俺闺女一句怨言没有,拼了命地干活赚钱给你们花。俺闺女,坐月子都做针线活,唯恐少赚了钱被你这个当婆婆的嫌弃,你说,我们有哪一点对不起你们的?俺老头子,生怕你们不够吃的,一年十几趟地来给你们送东西,不是米就是面,害怕你们没有东西喂鸡鸭的,连麸子都给你们送着,我们哪一点对不起你们?孩子有点不对的,你们就往死里逼?说我们孩子自己想不开,你们穷得揭不开锅,吃糠咽菜的时候,我们闺女都乐呵呵的,整天忙里忙外的,都没说一句寻死的话来,怎么现在过好日子了,分了家,我们闺女反而活不下去了?”

一边说,李氏使劲敲着大铲子,“哐哐”的几乎要把大家耳朵震聋了,“刚分家那会儿,他们是怎么分出去的?连吃饭的碗筷都不齐活,你们分的口粮就够他们吃两天的,俺闺女也没回家哭诉,更没抱怨你们做公婆的偏心一点,还说要努力干活,多赚点钱,以后要让你们两个过好日子呢。我的老天爷,你们就是这么对俺闺女的?”

张氏还想说什么,李氏却根本不给她插嘴的机会,老秦头低着头,阴着脸,也是一句话说不出,他是问心有愧的,本来就是盘算着让大房带着二房和三房发财。现在自己和老婆子还活着,能压迫着柳氏,谁知道柳氏这么倔强,宁愿死也不给他们沾这个便宜,也是个心眼忒小的。

李氏摸了一把泪,一屁股就坐在他们锅台上,摆了摆手,一副好聚好散的样子,“行了,我也不和你们多说。你们看不上俺闺女,俺们就带回去。年纪大点就大点,在爹娘跟前,总比在人家爹娘跟前被欺负好。原本我就寻思着,你们也就是财迷点,偏心点,还是明事理的,现在看,你们是老糊涂,拿我们闺女当仇人,我们还是好聚好散,不能亲家做不成反成了仇家。”

这时候二婶和三婶才从屋里各自出来,一副不知道怎么回事的样子,两人对视了一眼,三婶笑着上前劝,“柳大爷、大娘,你们怎么来了?哥哥大侄子怎么没来?”怎么老柳头和李氏突然就出现在自己家里,大哥大嫂也没跟着来,老柳家的兄弟孙子们也没来。这是谁去报的信儿?可够快的呀?

李氏哼了一声,“他们要是来了,你们还想留着锅吃饭?”要是让那几个儿子孙子知道,保管来把秦家的锅砸破,以后这亲家就变仇家。

三婶赶紧拉了拉二婶,两人悄悄溜出去,她是看明白的,谁搭腔谁倒霉,肯定要被李氏骂的。这时候他们理亏,人家李氏一骂一个准,所以她才不去替张氏背黑锅呢。

这时候两人从外面进来,竟然是二嬷嬷和二爷爷。

二嬷嬷一看老柳头和李氏,立刻就笑得非常和气,张氏一看她竟然来了,简直是万箭穿心一样难受,自己家这点丑事都被她给看了去。想她肯定在后面听了半天,气得直咬牙。

二嬷嬷笑着去拉李氏,“哎呀,这不是杨柳村水磨坊家的大嫂子,怎么这会儿过来了?快别生气了。”

那边二爷爷也帮着老秦头招呼老柳头,老柳头却不吭声,黑着脸。

张氏狠狠地瞪了她一眼,二嬷嬷狠狠地瞪回去,又对李氏笑道:“大嫂子,别说你,就是我一开始也以为是老四家闹矛盾呢。其实家里分了家,这事我知道的,当初我还来当的证人,大福家没有粮食没有吃饭的家什儿,还是我送了一套旧的。”

张氏一听她是来拆台的,立刻就要骂,李氏却先开了口,“他二大娘,多谢你心疼孩子,他们都跟我们说过呢,一直要谢谢你,没赶上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