奔出许久,听四下寂静下来,聂瑶这才坐直身子,转头看天狼,吓了一跳,他上身遍是血迹,眼眸冷封如刀,似乎仍沉浸在血腥杀气中。

「你受伤了?」

「别担心,是对手的血。」被聂瑶关心,天狼目光转为柔和,问:「刚才有没有吓着你?」

聂瑶摇摇头,他什么都没看到,怎么会吓着,没能亲眼目睹天狼挥剑对敌的英姿,他颇觉遗憾,又向后看看,「海战他们呢?」

「跑散了。」对手凶猛,大家只能依次逃离,天狼殿后,知道众人生命无碍,只是暂时走散,兀克豹出现在这里可能另有目的,应该不会一直追杀他们,所以并不担心。

两人下了马,见天狼肩上有两处擦伤,聂瑶取药帮他敷好,又给马儿腿上几处轻伤抹了药,包扎妥当,天狼见坐骑乖乖任他摆布,道:「它很听你的话。」

「对付马儿我有一套,再烈性的马到我手里也会乖乖听话。」

想起上次聂瑶枕着爱驹睡觉的事,天狼笑了,「我信。」

两人坐在地上休息,聂瑶左右看看,问:「我们现在在哪里?」

「不知道,不过马上会找到线索。」野原的一草一木都是指引方位的天然罗盘,寻路对天狼来说易如反掌,正待宽慰聂瑶,忽然厉目一闪,盯住远处一点,聂瑶顺他目光看去,见连天荒草深处一个灰濛濛的小东西在慢慢靠近,却是个出生不久的狼崽。

「快走!」天狼脸色变了,拽聂瑶飞身上马,扬鞭疾驰,聂瑶不明就理,「只是个小狼崽,有什么好怕?」

「冬季的草原上没有单匹狼。」天狼语气有些阴郁。这个季节小动物稀少,要猎食鹿牛等大只动物,野狼势必结成群体,尤其母狼不会离狼崽太远,小狼的出现意味了什么不言而喻。

果然,寒风将凄厉狼啼幽幽传来,那是小狼呼唤同类的嗷声。

若换了平时,骏马在骑,天狼不会畏惧,可是此刻他们刚经历过一场血战,身上沾的血腥气就是最好的指引,那气味会勾起狼群残忍的本性,天又已日暮,暗夜,是狼的天下。

低嚎声此起彼伏,遥遥不绝,夹在风中,仿似从四面八方同时传来,带着属于原野之王[yuyg]的狠厉,骏马被惊动了,在主人的挥策下奋起急奔,但终究输与野生狼群,不消片刻,已有成狼追逐而上,或并行,或包抄,将马拦在当中,夜已暗下,四周尽是荧荧蓝光,鬼火般阴森,嗷嗷嘶鸣中透着原始的贪婪狠戾。

天狼勒住了马缰,聂瑶忙问:「为什么停下?」

「马跑不动了。」坐骑腿受了伤,又承载了两人的重量,不可能跑得过正处于饥饿状态下的狼群。

见马停下,狼群也停住脚步,三两分行,立在丈外远远观望,天狼扫了一眼,见足有三五十只,不由暗叹口气,心知今晚要耗过去不是件容易事。

他抬起手,小拇指抵在唇下,顿时一声凄厉清啸劈空划过,声线配合内力发出,连绵不绝,响传数里,狼群一阵骚动,俱情不自禁向后退去,黑暗中传来此起彼伏的相同厉啸,是野狼的和声。

见天狼会狼语,聂瑶心下稍安,饶是他胆识过人,陡然间见到如此凶残狼群也不觉心生颤栗,只听天狼唇笛一声响过一声,狼群开始烦乱躁动,有须臾的退后,但很快又重新逼近,发出凶残嗷叫声。

见此情景,天狼停下哨声,群狼不是听懂他的狼语,而是畏惧哨声里的霸戾,一旦声线势弱,它们会立刻进行攻击,饥饿催发了野狼的残暴本能,而自己身上的血气更是激发戾性的本源,此刻狼语已起不到什么作用,狼只跟从自身的本性,必要时连同类都会吞噬,更何况人类。

聂瑶晃亮了火摺子,天狼冲他赞许的点点头,火光映照下群狼吼声稍停,不再逼近,重新蹲坐下,虎视眈眈看着他们,有几只忍不住靠过来,随即便被天狼弩弓射中,其力不停,带着狼身飞跌出去,顿时狼群奋起扑食,嘶咬啃噬间,瞬间便成一具骸骨。

夜更沉了,风中飘荡着分食后的惨烈,血腥气鼓动起群狼的野性,躁腾低压的气息旋绕住聂瑶和天狼,深知恶狼的凶残和机警,天狼箭翎不断射出,每有一头野狼中箭,狼群中便爆出惨厉争夺,似乎感应到天狼的霸气,群狼不再向他逼近,而是在分食完同类后,围立住马匹,阴恻恻的目光盯住他们。

箭,剩下不多了,天狼摸摸囊中暗器,尚有几十枚铁莲子,野狼凶残机警,对付它们的最好办法就是以羽箭暗器射杀,而不能与其肉搏,这些暗器是他最后的筹码,眼神扫过火摺子,火势已弱,撑不了多久,看着蠢蠢欲动的狼群,天狼厉目微眯,接过聂瑶手里的烛火,道:「再点一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