讨厌被人一直默默注视,聂瑶决定还是醒来好了,睁开眼懒洋洋打了个哈欠,坐起身来。

「咦?你怎么在这里?」眨眨眼睛,他故作不解地问天狼。

「族人刚狩完了一次大围猎,猎获了不少战利品,所以今晚举行狩猎庆宴,我来告诉你一声。」尚带迷离睡意的眼眸,如一波潋滟春水,天狼心一乱,慌忙错开眼神。

「这种事海战会来告诉我,你是一族之长,刚回来一定很忙,就不用特意过来了。」他不讨厌天狼,甚至还有些欣赏他,不过,再多的接触就没必要了。

「酒筵上有些不成文的习俗,海战还是个孩子,我怕他说不清。」

想起上次在羌月酒筵上的经历,聂瑶忙问:「不会强逼喝酒摔跤吧?」

「有啊,所以我来教你些应对之法。」

塞外牧民的篝火晚会其实大同小异,无非是拼酒摔跤,再来一些即兴歌舞,入夜,疾冷风雪被篝火的热情掩住了,大家搭起大帐篷,把狩来的猎物搭在火上烘烤,年轻人很快便围在一起载歌载舞,外族女子个性热情豪放,见聂瑶俊秀翩翩,于是纷纷上前敬酒,顺便邀他同舞。

聂瑶不敢接她们的杯盏,只拿自己的小酒盅跟她们对饮,天狼告诫过他,说女子敬酒是心存情意,接了对方的酒杯就是间接答应跟她们交往,若换作在京城,遇上这么热情艳丽的女子,聂瑶绝不会拒绝,不过此刻身在异乡,他只求能顺利完成此行使命,平安返京便好,哪敢多生事端?

酒到酣畅处大家开始猜拳行令,聂瑶很快就跟他们混熟了,正玩得开心,海岳过来向他敬酒,两人碰了下杯,聂瑶小抿一口,海岳却仰头一饮而尽,然后凑到他耳侧冷冷道:「我最讨厌你这种巧言令色之徒,不过既然天狼把你当自己人,我就信你一次,我们风曜人敬酒,是把对方当朋友,如果你敢辜负这份信任,我会把你的心剜出来祭天!」

赤裸裸的恐吓,聂瑶酒意吓醒了一半,见海岳离开后,去了奎叔那里,好像在跟他交待什么,天狼则坐在远处与族里几位长老聊得正欢,没注意到海岳的举动。

聂瑶突然有些想笑,原来不管在哪里,声望名利永远都是人们为之追逐的东西,看来这只狼要保住自己的地位得费些心思,想成为王,单靠武功抱负是远远不够的。

原本被热酒温暖的心冷下,聂瑶避开正热烈歌舞的族民,去了离帐篷较远的寂静场地,追逐热闹欢庆是他的个性,但并非真正喜欢,那不过是年少风流的一种显示,所以每每酒欢人畅时,他反而会避开喧扰,找个僻静之处小憩。

「你就是那个神医?」尖锐话声在身后响起,聂瑶只觉腰间一痛,被大力撞得向前踉跄了数步,他回过头,见是个五短身材的男人,络腮胡子把整张脸遮了大半,幽荧荧的目光里潜藏着狠毒。

「我不是神医,我只是个云游四方的郎中。」不知对方底细,他温言道。

「该死的,你只不过是个骗子,风曜不需要什么大夫,他们只要信奉神灵,就百病不侵!」

原来是巫师,塞外不似中原开化,有病痛多是求巫师做法救治,聂瑶当然不信什么巫术治病,问:「难不成你的卜筮可以治好所有人的病?」

「怎么可能?」男人冷笑道:「不信神的人自然得不到神的眷顾,别想在这里蛊惑人心,我会让大家明白你只是个骗子,说不定还是奸细!」

他窜上前揪住聂瑶衣襟,一股强烈臭气扑面而来,依稀看到他身上缠着各种毒虫之物,聂瑶忙向后退,岂知男人看似短小,气力却大,一时居然挣不开他的纠缠。

「药筮大人,这是族长请来的朋友,请不要对他不敬。」听到海战的声音,男人哼了一声,很不甘心地松开了手。

「今晚的狩猎庆宴很热闹,药筮大人也一起参加吧。」

「我很忙!」无视海战的邀请,巫师拂袖而去,等他走远了,聂瑶问海战,「你们真相信巫术可以治病?」

「我们只是怕而已,草原上的巫师不能得罪。」海战一脸敬畏,挠挠头,又道:「他一定是担心你的医术会对他造成威胁,所以才跑来给你下马威,不过别担心,天狼有交待大家要对你多加尊敬,巫师虽恶,也不敢忤逆他的命令。」

天狼对他还真是关心啊,不过聂瑶不会天真地认为那是出于对医者的尊敬,可如果说他只是单纯看上了自己,那这份感情倒是来得太突然,也太奇怪了,也许,他另有目的……

聂瑶心下狐疑,却没有表现出来,随海战转回篝火宴会,大家喝酒猜拳,直到酒醉方歇,回帐篷时已站立不稳,幸好有海英和海战搀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