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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活了才不过几十个年头,半生还未过完,却已经历过常人无法想象的痛苦,吃过许多人一辈子也吃不到的苦头,他从未害怕过,可今日他忽然有些畏惧,畏惧那扇门永远也不会打开。

推开门自然简单容易,岁栖白掀开被子,下了床,连鞋子都不必穿,推开门就是了。

可推开门之后呢?他穿过风雨,便是找到了荀玉卿,对方又肯打开那扇门吗?

没多久,大概在铃铛响了第五十七下的时候,荀玉卿拖着一个老人家来了,留伯打了个大大的哈欠,他揉着眼睛,定睛看了看岁栖白,随即不满道:“哎哟喂,这是怎样?哇,这病人的气色比我小留还要好上一千万倍,你不去吵他,却来烦我?要是淋雨淋到脑子进水,就多做几个倒立啊!”

“他刚醒,难保有什么地方不好。”荀玉卿的口吻跟寻常病人的家属完全没有两样。

留伯虽然知道关心则乱,但还是忍不住要酸酸荀玉卿,便道:“我真是搞不懂你们这些人,是想他好还是想他不好,说是为他好嘛,嘴巴老要咒他;说是对他不好嘛,又偏生半夜都要把我小留拖起来看病。”

岁栖白一言不发,留伯就坐在他身边,振振有词道:“你看,他也赞同我的观点!”

“他又没说话。”荀玉卿忍不住道。

“你知不知道这个世界上有个词叫作默认。”留伯的白眼翻得比天还高,很有些趾高气昂的得意模样。

荀玉卿早已吃过跟他说话的苦头,便不再出声,只是站在边上看着留伯给岁栖白诊脉,岁栖白也静静的看着他,荀玉卿看起来有些疲倦了,但依旧安然的靠在床边,好似一张明媚动人的美人画。

“喂喂。病人就老实点,眼珠子不要胡乱转。”留伯轻轻拍了拍岁栖白的胳膊,“我说你们这些人啊,是怎么一回事,色心一起,是连自己小命都不要了。嚯?”

“你不是说,我的脸色比你看起来好一千万倍。”岁栖白淡淡道,“我真正有事的时候,轮不到我自己急,现在既然好好的,更没太大必要急。”

留伯眯着眼睛打量了岁栖白好一会儿,忽然严肃起神色,点了点头道:“听着很有理。真好,你比这个绣花枕头聪明的多了。喂,你看着点,多学学,他这么聪明的一个人,怎么会交你这么笨的一个朋友?”

“谁说我跟他是朋友。”荀玉卿冷冷道,“是啦,我最急,他急个屁,他应该急的时候,急着在昏迷,我要是再不急,你这大夫哪有钱好赚?难道等他只剩一口气再急吗?”

“噢,火气真大。”留伯戳了戳岁栖白,“喂,你是不是惹他生气了。”

岁栖白摇了摇头。

留伯的神情顿时严肃了起来,他转过头来对荀玉卿说道:“喂,火气真大,很伤肝,你要不要考虑泄泄火,我是大夫,讲的话不会有错的,我看他就很不错,看着真老实,人又很聪明,最重要的是一定不会生孩子。”

“我找谁泻火,伤不伤肝,跟他的病有关吗?”荀玉卿麻木的看着留伯,深呼吸了一口,冷静道,“我抓他来是为了跟岁寒山庄要赎金,不是有别的想法,你明白么?”

“跟他的病是没关啦。但是跟我很有关啊。”留伯震惊道,“我治疗过的病人里居然有人伤肝!你知不知道五脏六腑连同,伤一个其他都会波及到,要是你以后娶不到媳妇无理取闹来找我给你治怎么办!”

荀玉卿的理智已经濒临崩溃的边缘了:“我是伤肝,不是伤肾,还有,他很贵,卖完他的钱不愁娶不到媳妇,完了么!”

“完了完了,哇,现在的人,真是脾气坏。你就不能把对你绑架的这个可怜人的好态度分给大夫一点点吗?”留伯嘟囔道,“我可是这么关心你。再说啦,要是天底下的匪徒都跟你一个模样,捕快还瞎忙活什么,说不定送出去一笔赎金倒贴回来一个媳妇呢。”

荀玉卿一声不吭的站了起来,走了出去。

“噫,你看看他是什么态度。”留伯啧啧的摇了摇头道,“长得这么美,脾气却这么坏,性子这么差,真是担心他的未来没有人要。”

“不用担心。”岁栖白道,“他是我的。”

留伯震惊道:“哇,原来你会讲话哦?”

“……”岁栖白沉默了一会儿道,“我刚刚说过话。”

“我收回我的话,你也笨得也很可以。”留伯叹气道,“我是说你很会讲话,不是说你会讲话。不过算了,这个世界上的笨蛋总是要多一点的,不然怎么衬托的出我小留的聪明才智。”

过了没有多久,荀玉卿又从外头回来了,他淋了雨,乌浓的云发吸饱了水汽,垂在他的脸边,逶迤的拖在肩头,看起来近乎有一种楚楚可怜的动人。可是他的双眼好似凝着两团火,要是谁对上视线去,就要烧个粉身碎骨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