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阉不好在泽京脏了手,于是‘冯程瑾’就被放了。但没过多久,十几个宦官,从应天府过去,闯入金陵的冯家大宅,将冯程瑾的腿生生打断,你二哥冯程珮也因此吓成了失心疯。冯老爷只能带着你、这个庶出幺子出门做事。没多久,冯老爷也缠绵病榻。自此,冯家铺业产业,尽数归你掌握。”
听到此话,冯美玉整个人有些僵硬,他倒吸了一口凉气,几番挣扎,才缓缓抬起眼皮,可眼神依旧躲闪着。
最终还是如释重负一般,把头埋在朱从佑颈窝里,低声道:“原来你都查到了……我虽读过圣贤书,会试第六,却是小人做派。对不住,让你失望。”
“淫妇之子’我从小听到大。我娘的灵位入不得冯家祠堂。我悄悄搁进去,隆冬腊月被人从香火阁中扔出来,埋没在大雪里。我发现时,那灵牌竟已断作两截。冯程瑾与冯程珮二人更是常将我锁在房中,欲让我……供他们……”说到此处冯美玉猛闭上了眼,仿佛陷入一种极大的仇恨情绪里。
他缓了两个呼吸,才继续道:“幸而我拳脚功夫尚可,冯程瑾被我折了条胳膊,冯程珮这厮被我打的下身残疾,不能人道……总之他们待我不好,都是报应。冯程瑾又爱占人田宅铺业,掳他人娘子,也掳……相公或者戏子。当时我年少冲动,做了许多狠恶事情。不过如今,我也并不后悔。”
那声音十分颓丧,平日里的自信全数消失了,仿佛他在朱从佑面前,一下变得不堪起来。
听他这般承认,朱从佑并不责怪他,反而极心疼地抚了两下他的鬓发,既而将温湿的唇,轻轻印在上面。
两人无言了半晌,朱从佑才支起头,笑道:“既然罪行累累,不该拿点银子出来,平一平灾祸?”
冯美玉也回了神,眼里又浮出了一些狡黠。他来回打量朱从佑,试探道:“你要多少?万两白的?”
朱从佑似笑非笑地玩他头发,不置可否。
冯美玉又试探道:“十万、二十万两?五十万两?狮子大开口啊。你把权阉的家抄了,也没有这么些。”
看朱从佑不说话,便又揣摩着他的眼神,讷讷道:“你要现银,便要给我点时间,我去备。好多是算利息的,我已经出借了,每月收利息。现成的封银没有那么多,许多都在产业上流动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