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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过半年的观察,顾越画好了胸中丘壑,且恩威并施,对三方人物都进行过敲打,及至考核近在眼前,大家坐在一处欢谈时,事情已经到板上钉钉的程度。

稼芟使虽为屏障,但只能摆着玩,无权,顾越已然收入囊中的,是三件实务。

一,他加入义门坊,得到了陈家的犬符;二,他请肖宏林在调任前,为他们留下了几笔让新任的采访使无法推脱的错账;三,他参伙了江南道丝绸生意。

筹码也很明白。

其一,他有南选之权,张昌甫本人亦在此,往后至少六年,包括江州在内的选官、用官,不光看陈义门,多少也得看朝廷意思;其二,肖宏林若不办这些事,考功不说,他还可以把江南道的奏表,毫不修饰地呈至御前;其三,他执掌着新任江南道采访使任职的消息渠道,只要议定,皆能先行知会。

这些丘壑一旦实现,很长时间内,只要张、陈于地缘互相掣肘,他便是渔翁。

半个时辰,各取所需,尘埃落定,新任江南道采访使还未公布,已被架空。

顾越执起茱萸酒,往肖宏林手中的酒樽里添,道:“采访大人,望断长安无用,先倾这盏。”肖宏林回过神,见酒面映着自己苍白浮肿的脸,一声长叹。

“顾郎,为何执意于南荒之地?”肖宏林对着北边巍峨的明德门楼,一步一顿,洒下美酒,“遥想当年赴任时,小女两岁,而今归来,她已嫁去别人家。”

此言一出,顾越语塞。陈昀当即站了起来:“诶,顾郎,义门非无情之地。”季云拢袖道:“陈别驾指教。”陈昀将绒袍甩开,露出腰间悬挂的鎏金犬符。

义门之地,素来有一个传说,陈家养百犬,吃饭的时候,若有一只犬没到,其余的犬皆不进食,从中可见,这个世代同居不分家的氏族,何其团结讲义气。

张昌甫捋着胡子,莞尔一笑。顾越缓过气,回陈昀道:“陈别驾,你看张中丞都懒得说这些话。” 张昌甫忙摆手:“我是自打少小离家,就没有回过。”

季云眉眼含笑,说道:“不过说起百犬,也不知苏供奉今日,会不会来观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