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雷海青道:“知道。”苏安看着他:“你得替梅妃娘娘想。”雷海青点了头。

梨园使张行昀挑了一个吉祥的时辰,领着宫官,为苏安把行头搬回太乐署秋院文舞郎的私房之中。苏安先已别过众人,没有多抱怨,一切都顺从内侍省安排。

秋院,花瓣遍地,河水涓涓,老榛树林子蝉鸣不断,较从前没什么大的变化。

苏安颔首站在树荫下:“有劳张大使。”张行昀恭谨回礼,从怀中拿出了一朵白色的簪花。花瓣已枯干,沾着尘土和肮渍,只依稀还有个盛放时五边的轮廓。

苏安着实认了一阵子,问是何物。张行昀说,五凤楼赛会结束后,高冯特意让他取回苏安弃下的白花,保存至今,留作纪念:“苏供奉,义父大人私下也说过,很喜欢你所作八人之《霓裳》,只是相比于对至尊的忠义之情,还是浅薄些。”

苏安收在袖袋中,笑回道:“那是自然,那是自然,多谢高公公,张大使。”

……

离开梨园之后,苏安在太乐署度过了一个平静的四月。本因清明宴之事,他想去拜见李升平,然而,李升平近来称病,问张俭,亦不知李升平到底去了哪里。

苏安也没有回牡丹坊,因他知道,现在,坊中应酬由茶娘包管,坊中曲目由卢兰包作,似乎温馨和美,并不适合打搅。

所以,他能做的事,除了编写《乐府闲录》最后的几篇琴谱,便是默默等待,待顾越打听到他永不能再入大明宫的事实,派人送信,表示接受了,他才愿再去顾府。

他也和人承认,自己比任何时候都更思念顾越,尤其,当包括张俭在内的几个官员,三番五次,为打听考功司分权后初次糊名的三铨选授而来时,他难以应对,几度起身欲走,然而,他终究没有跨过门槛,恪守着身为乐人的尊严。

一声声蝉鸣,一笔笔墨痕,及至孟夏,皇城里仍然在议论着今年麦苗初长成。

熟料书墨刚落成,苏安雷打不动的安逸心境,突然被几个小孩子打搅了。

彼时,阿明和阿兰两兄妹光着屁股追鼓儿跑。鼓儿奔得满身汗,顾后不看路,绊到门槛,摔在了苏安的院子口。三伯连忙跑过来抱外孙儿,从鼓儿手中搓下瓦片。

“打扰苏供奉。”三伯打走鼓儿,哄走阿明和阿兰,道,“这小子近来不知得什么宝贝,竟还拿去和乐正炫耀,我都说他是越来越欠协律郎的鞭子了。”

苏安笑笑,从三伯的手中接过瓦片,本以为捡来的,不想,看见那上面乱七八糟的刻痕,整个人都恨不得钻到地缝里去——那是他先前埋在老榛树下的记号

“三伯,你让鼓儿来。”

鼓儿的模样像许阔,发育得高壮,早早扎起总角,在同龄的乐童之中已经颇有些当头儿的架势。

苏安捏了一下鼓儿的手骨:“你从何处挖来的这些?”鼓儿磕破了嘴唇,满口都是血,答话的时候还在傻笑:“他们说,干爹就是埋了瓦片之后,才进的夏院,我也想埋,结果就挖到了。”苏安忽然就想起许阔在集贤阁为自己熬药的场景,而今,秀心刚又生下男孩,想必没时间看管鼓儿。

鼓儿擦一下嘴巴,说道:“干爹,我也想学五弦,骑金象,我能比阿爹学得更好。”苏安一敲鼓儿的脑袋,说道:“没良心的小子,活该你摔倒,疼不疼?你阿爹不是学不好,而是因为要养你。”

区区几日,苏莫谙曾经用——○△□☆◇——强行记旋律的故事,便被林蓁蓁林叶和裴洛儿改编成为了教育晚辈的反面范例,并广而告之,有年年相传之势。

如何得了?于乐人而言,此行径,就好比文人用谐音法标注经文,很是难堪。

苏安重新燃起斗志。他准备把大功告成的《乐府闲录》印出,在牡丹坊招收包括鼓儿在内的七至八个弟子,发扬五弦的牵曲之艺,凭此,把过去在宫中的不堪劣迹擦抹干净。

是日,长安城处处飘杨花,就像风吹过湛蓝天空时,剪下了一朵朵的碎云。

苏安乘马车出发去交书谱,心里计着人头,阿明、阿兰、阿米,鼓儿还是得再问问许阔……却不想,未到安邑书坊,便被几十架牛车活生生堵在东市与平康坊之间。

街坊边的娘子书生高声谈论着,这是哪家的书画,竟然这么多。马夫回过头,对苏安道:“苏供奉快看呐,那书多的,竟把拉车的牛儿都累得浑身是汗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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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之后有很多的糖

我家胖子说,宴会结束时那句“至死他仍然这么觉得。”有些突兀,我考虑之后,删去了,不影响剧情,顺便也补充鼓儿的片段,以及,龙池乐的出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