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吏碎步而来,撤走多余坐毡,摆上扶手,倒满两盏酒水,斯斯文文地退下。
苏安见那酒水清冽,初猜是乾和,饮了,才想起在长乐驿时用过的郎官清。
长安附近有个地方叫蛤蟆陵,酒肆中用蒸法烧酒,烈性堪比烧春,便是此酒。
顾越执起了笔,犹豫不肯放下:“墨还未干,不用可惜了。”苏安道:“这有何可惜的?十八别是……”话未完,顾越挽袖探身,将笔尖点在苏安的额头。
一点冰凉,在额间蔓延。
苏安:“……”手攥得紧,一撇一捺地感受着顾越的杰作,仍然是那朵团花。
顾越道:“长亭信中说,前些日子你在岐王府里奏曲,不小心断了一根琴弦。”
苏安回过神,闲扯道:“是陈翰林花间醉了酒,与众人打赌,看弹至《绿腰》七遍,小王孙笑不笑。王爷想看笑,道是能识曲的,郡王不想看笑,盼端庄稳重。王妃娘娘和几位公主都在,我为解归雁兄的围,只得如此,幸好不是妙运。”
顾越道:“阿苏喜欢洛阳。”苏安对饮一杯:“也不尽然,从前隋宫里的人,国破后皆流散于外,阿米的祖父便是先前丝班首部。逢遇行家,我自然好切磋,王爷却说,他躲到此处,饮酒作诗乐,只为尽享衣不系带之乐,可见洛阳是一个欢愉之处,虽有酒香花闹,能纵容真性情,但是待得久了,使人意懒神疏。”
一边说着,便哼唱着吴音小曲,一杯杯把酒往腹中倾倒。他所识的岐王,在长安时,爱儒士,无贵贱皆尽礼,而在洛阳,听陈翰林说,竟是冬天冻手不去烤火,而叫来年轻美貌的妓女,把手伸进她的怀里贴身取暖,美其名曰“香肌暖手”。
温柔又风流。